本书下载于书本网,如需更多好书,请访问 http://www.bookben.cn/ 《爱有时来》 作者:衣裳如雪 生活是一团麻   苏净被人甩了……   自打苏净包袱款款回到家乡的老宅子以后,她就成了恒水县城里最大新闻,那些指指点点的话如影随形,三姑六婆八大姨,哪个不是轮番地替她四处宣扬。   东家说:我就说嘛,破窑里出不了好货。西家说:苏兰这样的女人,怎么能生出好货来!   南家说:订个婚都做那么大排场,现在蔫巴秧的回来了吧,我当初就知道过不长久。   苏净听着,似乎当初她带林之源回来的时候,这些人上门喝茶聊天时,都是齐口夸赞的,现在这样应该叫墙倒众人推吧。   苏净的母亲未婚生下她,至今还不知道老爹是谁,小时候可能在意过这件事,但是长大后习惯了,也就无所谓了。苏净前脚刚进大学,苏兰后脚就嫁了人,据说还是个有名的企业家,苏净没有去打听,也从没有想过去攀附。那以后,每年倒是没少给过钱,但是那位“后爸”,苏净到现在也没见过一面,每每在电话里亲切地叫她小净的时候,她就下意识地抗拒见面。   说起苏兰,那也是风光了一世的人物,十六岁生下她,三十二岁嫁个离婚独居的富户,竟然又给她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。苏净虽然有时候也埋怨她娘,让她在闲言碎语里泡大,但是苏兰这样BH+BT的人物,她只有仰望的份。再一想自己这遭遇,苏净觉得自己还真是无比悲催。   苏净在恒水待了几天,苏兰就亲自从上海回来了,站在门口瞪着苏净,苏净就慢慢悠悠地起身:“妈,你怎么回来了。”   苏兰狠狠掐着苏净的脸说:“你这死丫头,还让不让老娘省心了,自己看看弄成什么样,退婚就退婚,你还蔫蔫地回恒水,真给老娘丢脸。”   苏兰这话一说完,后头就响起一阵咳嗽声,苏兰连忙收敛住,但眼神还是冒着寒光,回头又去门外把儿子和男人带进来,随意地指着说:“进来进来,老钟,你替我说说这丫头,越活越回去了。”   苏净扒了扒头皮,绝对没想到第一次见面,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:“钟叔叔,小渭……坐,我去给你们倒茶。”   钟严摇头说不用了:“小净啊,你怎么有事也不说一声,就算不好告诉叔叔,你也该告诉你妈妈呀。”   苏兰又瞪了眼苏净,转身去倒茶,把苏净晾在原地,对着一男人外加一小孩,正宗的双堂会审。他们打量着苏净,苏净也打量着他们。那位“后爸”看上去就是一成功外加成熟男人的典范,而那小弟则是好奇地看着她,眼睛亮亮、酒窝小小的,可爱得很。   “小净,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上海吧,这个地方山水空气是好,可是你妈记不放心。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跟我们一起住,当然你要是担心去了过得不习惯,另外住也可以。”苏严没有女儿,所以还是挺喜欢苏净的,只是苏净别扭,不是很待见他。   苏渭也在一边叫了声姐姐,要苏净一块回上海去住。苏净刚想拒绝,苏兰就蹦了出来:“你敢说个不字,老娘就把你扔到林沟里去喂狼。”   苏净这小半辈子,谁都不大搭理,可对她娘却只有举手投降的份。于是苏净又包袱款地被撵回了上海,走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也不回来了,嘿……没想到才过两个多月,又被拎了回来。下了飞机深吸一口气,忽然有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。   苏净还没坐下把气喘平了,苏兰就扔过来一堆照片:“自己看看,有没有合意的,过几天钟氏要办周年庆,有合眼的就留意一下。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,赶紧给老娘嫁出去,别天天在眼跟前碍着。”   苏净深吸一口气,无奈至极:“妈,注意形象,你现在可是钟氏的董事长夫人,要有气质……气质……”   苏净不说还好,一说苏兰手里的水果核就扔了过来,然后狠狠一巴掌拍在苏净脑袋上:“苏净,你再不给老娘争点气,老娘就该上吊了。”   苏净闻言低头,装做在看照片的样子,挑挑拣拣地说这个不好,那个也不好,又被苏兰一顿狠揍,苏净这才沙消停,老老实实地看着照片,一边看一边说:“妈,我要出去住。”   本来已经端坐得无比优雅的苏兰,瞬间破功,死死瞪着苏净,一扬手又是一大巴掌扇过去:“你再说说试试看,从这门出去不远就是黄浦江,你惹急了老娘,分分钟把你扔你下去,指定连个泡都不带起。”   苏净白了一眼,她就知道来了就只有她娘说话的份,看来还是老老实实低调做人。至于这相亲……照片后面的资料可齐全着,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子弟,那些人眼都在天上,什么美女没看过,就她这模样、这学历、这脾气,嫁这些社会上层的精英人士,自己都觉得寒碜人。   苏净正低头想着的时候,苏兰凑了脸过来,苏净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掐着张照片,苏兰看了直点头:“不愧是我女儿有眼光,这是郭家的长子,刚从英国回来,人我见过,那可是这一辈里顶尖的人物。”   苏净连忙把照片翻到后头去,手里就只剩下一张了,苏兰又说:“净净,你说你脑子不灵光,挑人倒是有眼光,这是于家的小儿子,最得于老太爷子喜欢,人聪明气质又干净,最重要的是没绯闻。”   苏净叹息一声,小声咕哝了句:“妈,你也不觉得我配不上人家。”   苏兰一瞪眼:“谁敢说你配不上。”   “我不姓钟,我姓苏,没家世没学历,我拿什么配人家?”   苏兰听了苏净的话沉默了会,摸了摸苏净的脑袋:“傻孩子,妈只是希望你嫁得好,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!”   苏净听了反问一句:“妈,嫁进豪门就是嫁得好吗?”   苏兰听了忍不住又狠狠抽苏净,怒道:“你个死丫头,你这是在拆老娘的台是不是。”   “不敢不敢……妈说什么就是什么……”   “那就这样说定了,明天去买衣服,周末给我好好挑个女婿,要不然我饶不了你。”   “知道了……”   钟严和钟渭在院子里大眼对小眼,钟严听着苏兰母女的对话不由得笑:“小渭,你妈和你姐真是前世的冤家,今生的债主。”   钟渭说:“爸爸,妈妈平时是这样的。”   钟严抬头看了眼说:“这才是你妈的样子。”    宴无好宴   后悔死了,苏净看着宴会里端着酒杯,披着优雅面具的男男女女,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。   “梁总啊,这是我们小净,小净,叫梁叔叔……”   苏净被苏兰拉着,像推销一件奢侈品一样,这家面前站一站,那家面前待一待。苏净再一次确定,她娘绝对是隐藏在地球的火星人,以前见个人都脸红,现在好嘛,满脸假笑的方式都不带重样的。   好不容易介绍完了,苏净正想悄没声的想逃跑,却被小叛徒钟渭给看见了,只好找个角落猫着,希望可以安安心心地不再被苏兰想起来,幸好苏兰现在正忙着,也没空想起她来。趁钟渭去拿点心的时候,苏净转身就出了溜进了电梯,钟氏的宴会在二楼,苏净心说我往上走你们总找不着我了吧。  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六楼,几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,把苏净吓了一大跳,正在她心内心无比折腾的时候,又进来个男人,这男人一进来气立刻变低。苏净摸了摸脖子,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发寒。   电梯门又开的一瞬间,苏净立马冲了出去,不冲还好一冲“啪”的一声摔地上了。苏净回头看着自己的裙摆泪流满面,当时去买衣服,就不应该买拖尾的,现在悲剧了吧。   那踩着她裙摆的男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,连忙抬脚,苏净怒视了一眼,从地上爬起来,不爬起来不要紧,一爬起来发现个更大的悲剧,她的脚崴了。高跟鞋、拖尾裙……苏净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转身,一只脚踮着一只脚悬空,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如牛。   正在苏净悲催着的时候,那个低气压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:“小姐,你住在哪一间,我送你过去吧。”   苏净咬牙说:“别叫我小姐,我叫苏净。”   低气压男点头:“苏小姐,很抱歉让你受伤了,如果有必要,还是送你去医院吧。”   “不用了,如果可以,送我回家……还是不用了,家也没什么好回的,你……你去开间房吧!”苏净说完话才发现,这最后几个字,无比暧昧,于是又咳咳两声说:“我的意思是,我不住在酒店里,麻烦帮我开个房间,让我休整一下。”   低气压男点头,叫来还在电梯旁观望的人:“去开个房间,就要这一层。”   “是!”干脆俐落地转身,苏净疑惑地看了一眼,忽然发现这一行人身上,竟然都有些军人风采。   苏净好奇地问了句:“当兵的?”   低气压男摇头:“谢长青。”   “呃……”明显不对题的话,这男人够沉默的,幸好没多久,去拿房卡的人就上来了。谢长青把苏净送回了房,然后门被关上了,谢长青忽然走到苏净面前,苏净愣了愣神,这才发现情况不是很妙。   谢长青也发现了苏净在防备看着他,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冰枕,递给苏净说:“苏小姐,请对我们今天的行踪保守秘密。”   苏净接过冰枕敷在脚上,表情有些愣,明显被低气压给镇住了,很干脆的吐出一个字:“好!”   谢长青见苏净一边揉着脚,一边满脸疑惑地看着他,从怀里掏出证件:“我们是海关的工作人员,正在处理公务,谢谢苏小姐配合我们的工作。”   海关……苏净很模糊,没什么大概念,于是继续点头,巴不得这位让制造低气压的谢长青赶紧走。大概是见她没什么反应,谢长青就推开门带上人走了,没揉多会儿,苏兰就打了电话来,劈头盖脸又是好一通训,末了才问苏净在哪里。   等苏兰上来见到苏净这模样,指着苏净的鼻子训道:“你个死丫头,才多会儿没看着你,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,你如果是成心要跟我做对,想耐着我身边不嫁人……老娘灭了你。”   苏净连忙高举双手投降,苏净想她这辈子,大概就埋没在她娘手上了:“妈,气质气质,门还开着呢,你得保持你优雅而高贵的董事长夫人形象,OK!”   苏兰一听这话,火冒三丈,拿着手里的名贵手袋直接砸在了苏净的痛脚上,痛得苏净从床上跳了起来。钟严在外面都被吓着了,连忙进来扶起苏净:“小净,你没事吧,苏兰,你怎么对小净这样 ,孩子本来就受伤了,还这么凶,吓着她了。”   苏兰闻言站在一边,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声:“还疼吗?”   苏净看着苏兰那模样,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,等反应过来就开始在心里欢呼,拉着钟严的手,无比欢快地说:“钟叔叔,还是你厉害,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,我以前不信,现在信了。连我妈这样的妖魔鬼怪都被您给降服了,天下还有什么降不了的。”   钟严看着苏净温和地笑笑,看向苏兰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出声来。苏兰的面子上就更加挂不住了,比拟管正穿着礼服,跳过来揪着苏净的耳朵狠狠一拧:“死丫头,我还管不住你了,等回家看我不整残你。”   “唉哟……唉……疼,妈!”苏叫净叫了两声,钟严连忙拉开了苏兰的手,看着苏净被扯红了的耳朵,有些责备地看着苏兰摇头。   苏兰果然又怏怏地收了手,看得苏净嘿嘿直笑,这感觉真好,总算也有个人能让她娘尝尝,翻不出别人的五指山是啥滋味。为此,苏净对钟严大大改观,拉着钟严的手就更亲近了些:“钟叔叔,这就叫百炼钢成绕指柔吧,您真是厉害!”   “小净啊,你啊也消停着,知道你妈脾气冲就别到撞枪口上去。要知道对你妈啊,得棉花心里藏石头,明里容着她,暗里硌着她。”钟严的话一出,苏兰就炸了窝,但很遗憾,就如同苏净拿苏兰没辙一样,苏兰对钟严也没招使。   苏净在一边很认真的点头,然后诚意万分地道:“钟叔叔,为了感谢您把独门秘籍传给我,我决定交换给您一个等值的秘密。那就是……我妈心里最重要的人是……”   苏净还没说完,嘴就被苏兰捂住了:“死丫头,反了反了全反了,什么男人什么女儿,都是些混帐。”   “妈妈,你们再做什么!”钟渭叹气,他现在开始觉得,他才是家里唯一正常的人。   等消停下来,钟严忽然问苏净:“对了,小净,你刚才是不是碰上谢处长了?”   “谢处长,哪个人啊?”一番玩闹下来,苏净还真把这茬给忘了。   钟严见苏净一脸迷惘,笑着摇头说:“是海关督察处的,可能刚才是我看错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凌晨,熬夜,失眠……人生是茶几啊…… 北京来的谢处长   过了两天腿脚好了,苏净就在家里打电话四处找工作,忽然手机响了起来,是钟严打来的电话。苏净按下接听键,笑眯眯地说:“钟叔叔,您现在可是在上班儿,董事长也会翘班的吗?”   钟严听着爽朗地笑了两声,说道:“小净啊,中午你妈和几个朋友去吃饭,你弟弟在学校吃,叔叔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,我让老许接你出来吃吧!你妈说你喜欢吃川菜,叔叔有个朋友开了家川菜馆子,口味正宗用料也地道。”   苏净这小半辈子,除了对苏兰是高举双手投降之外,对川菜也是同样没辙,一听就觉得开始馋了:“钟叔叔,太好了,其实偷偷跟您说,家里阿姨做的菜是好吃,可是本帮菜我吃不惯。这几天不能出去吃,可折腾死我了。”   钟严又是一阵笑:“你这孩子太有意思了,我这就让老许过来,你脚还没全好,注意着点。”   苏净连连答应,钟严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,钟严旁边的人看着笑道:“钟董,你这满面春风的样子可是少见啊!”   钟严笑道:“我女儿,是个有意思的丫头,谢处长要不赏光一起吃顿饭,这丫头逗起来还是蛮有趣的。”   “就不打扰钟董和女儿用餐了。”谢长青说完把钟严送出了办公室。   钟严看着谢长青笑,走了几步对身边的人说:“谢处长这样当官的倒是少见了,一不吃请,二不收礼。小周啊,这样的人最好打交道,也最不好打交道,原则性太强,跟这样的官员打照面,得玩规则内的。”   小周连忙点头:“钟董,我明白了。”   上了车,钟严打了电话给司机老许去接苏净,挂了电话又继续跟小周说道:“小周啊,以后这块交给你,你要小心处理。不要看谢处长年纪轻,职务也不高就轻视了,但有时候谢处长说话,比他们局长还管用。你啊,只要你摸清了他的行事风格,不触犯原则性问题,这个人还是很乐意帮忙的。”   小周继续点头,但有些疑惑地问道:“钟董,谢处长在这才半年,怎么关系这么深?”   钟严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说:“那就是你不懂了,谢处长是北京来的,在海关也不过是历练历练,谢家的老爷子可不是一般人。说起来这事没多少人知道,你也不要往外兜,心知肚明就行了。”   小周很是受教,平稳地开着车把钟严送到了一家装修古朴的川菜馆,这时候苏净已经被老许接过来了,正在楼上安坐着。钟严走过去看着苏净站起来笑着看他,也跟着一笑:“小净坐下吧,你怎么不去包厢,不是订好了吗?”   “钟叔叔,这能看见黄浦江,车水马龙的多有意思。”苏净只是觉得包厢太大了,坐两人空荡荡的没意思。   钟严依着苏净的意思,也不去包厢了,让服务员上了菜单,随意点了几个菜又把菜单递给苏净:“小净,你看看有什么你喜欢吃的菜!”   苏净接过菜单笑着说:“钟叔叔,我喜欢的菜您都点了,您让我点什么呀,要不我猜猜您喜欢吃什么。”   “好啊,小净猜猜看,要是猜中了,叔叔下午带你去新天地。”钟严这下来了兴趣,他知道是因为苏兰总在耳边叨叨,女儿这样,女儿那样,女儿喜欢什么,女儿讨厌什么,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。   苏净对新天地兴趣缺缺,衣服首饰这些东西,她和所有女人一样会喜欢。但是由于她娘独特教育方式,培养出来的独特审美观,苏净喜欢原创的中国风,崇拜纯手工。尤其喜欢带手工盘扣的上衣,喜欢棉麻真丝香云纱,对所谓的国际一线品牌,却往往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。   “冬瓜燕,珍珠丸子菊花鱼,还有双椒鸡胗花。”苏净点完就看着钟严,一脸得意。   钟严满脸笑容,看了眼服务员,服务员就转身去厨房下单了,钟严又回过头来看着苏净,问道:“小净怎么知道我喜欢嘱这些,你妈妈说的?”   苏净摇摇头,捂着嘴笑出声了:“不是的,这三样都是钟叔叔喜欢的食材,阿姨不是也常做,有时候觉得咸了淡了,您还是照样吃得欢喜,看来我没有猜错。”   “小净的观察力很好,有做侦探的潜力!对了小净,你最近是不是在找工作,要不要到钟氏来上班?”钟严其实一直想问,可在他心里,苏净生性倔强,又不愿意依靠别人,所以拖到现在才来问。   苏净继续摇头,她早就打定了主意,住一起没有关系,但绝对不能和钟氏扯上关系:“钟叔叔,您这是在惯懒我,这可不行。我要是去了钟氏,那就是皇亲国戚了,我可是要游手好闲的。”   钟严笑笑也不多劝,也知道苏净只是开玩笑,但既然苏净不愿意,他也不勉强:“你不去钟氏不要紧,要不要叔叔帮你找找,叔叔还是认识几个人的,帮你安排个工作不难。你这样天天看报纸、上网、打电话,未必能找到合意的工作。”   “除非您不跟人说我是您女儿,要不然,人家还是得照顾我的。”苏净说完才发现,自己竟然用了女儿这两个字,脸一红头就低下去了。   钟严也愣了一愣,很快就反应过来,朗声笑道:“行行行,我不说,我问问哪家有合适的职位,你自己去面试,能过就去上班,不能过就慢慢找,这样总可以吧。”   苏净点了点头,心里鄙视自己,都多大个人了,还别扭这些。正在苏净别扭着的时候,钟严忽然压低声音问道:“小净,你妈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啊?”   苏净有些转不过来,这都哪儿和哪儿啊,呆了会儿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的事,捂着嘴笑得差点趴到地上去了:“钟叔叔……您……您还记得呢!”   钟严有些尴尬地撇开头,苏净连忙收住笑,本打算整整脸色回答钟严的提问,却没想到一想起答案又笑出来了。钟严的脸色更加不自在了,苏净一边捂着嘴一边说:“钟叔叔,我……我不是笑您,实在是我妈的答案……太好笑了!”   钟严听了也来了兴趣,连忙又问:“到底是什么?”   “我说了妈会拆了我的骨头,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,我还是保守秘密为妙。”苏净越是这样说,钟严反而越感兴趣,苏净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,只好低声道:“钟叔叔,我说了您可得保密,千万不能让妈知道我告诉您了!”   钟严点头,很期待是个什么样的答案!    “虐”缘之初始篇   错过了饭点的谢长青一坐下来就听到一串灿烂的笑声,不由得侧目看过去,却是刚从他那里出来不久的钟严,正在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说说笑笑。谢长青摇摇头,随意地点了几个菜,却忽然记起钟严不是说和女儿一块吃饭吗?   谢长青忽然记起钟严只和前妻没有生育,和前妻离婚几年后再娶,外界总传闻钟严和他这位夫人怎么怎么恩爱,看来也过只是商人的伪装。谢长青扫了一眼那边欢笑的场面,轻叩着桌子冷冷一笑,还以为这上海的商界真的那么专注的男人,看来也是只博取别人好看的手段,商人就是商人。   “自打那儿以后,我妈就认定了,那个人是世界是最好的,所以在我妈心里,他比我外婆还重要。”苏净总算是压着笑把事儿给说完了,说完就再也忍不住了,抱着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,却“噗”地一声侧脸全吐在了过道上。吐完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非常不雅观,连忙拿手一抹,眼睛扫了一圈,没发现有人注意,这才拍拍胸口正襟坐危地看着钟严。   钟严正在没边没际地神游,苏净的话让他实在有些措手不及,哪能想得到苏兰就因为小时候的一句话,一辈子把个小学同桌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:“对了,‘开绿火车’是什么意思。”   苏净看着钟严正挟着根绿绿的油菜往嘴里送,露出狡黠的笑道:“钟叔叔,您确定您真要听?”   钟严点头,苏净说微微起身凑上前去说:“钟叔叔,我妈小时候鼻炎,一年到头都不断鼻涕的,而且颜色比较那啥,所以同学和邻居小孩子都叫她‘开绿火车的’。”   钟严看看苏净,又看看正挟到嘴边的油菜,衡量再三还是决定扒拉到盘子里去,苏净见了更是乐不可支地笑得趴在了桌上。钟严比较郁闷地看着苏净,放了碗和筷子道:“小净,注意点形象,你天天让你妈注意,自己就从来没注意过。”   虽然钟严挺喜欢苏净说笑就大笑,讨厌一个人就半点不搭理的脾气,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,被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过来,钟严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。   苏净连忙收了笑,赶紧又坐得端端正正:“钟叔叔,咱们可约定好了,千万不能告诉我妈,她要是把我扔进黄浦江里,那可真是连个泡儿都看不见。”   钟严笑道:“不说不说,来,这张卡给你,下午自己去买东西,累了就打老许的电话,让他接你回家,不要玩太久了,你的脚才刚好。”   苏净笑着拒绝了,她本来就不缺钱花,再说苏兰也给过了:“我不要,钟叔叔其实我妈都给了,我花销又不大,您可不能学我妈那样。我妈就是习惯性的用钱打发我,从小时候的五毛一块到现在直接扔张卡,折腾完了就把我晾一边,然后想起来了就又拎到跟前逗着玩,我又不是玩具。”   钟严又是一声朗笑,还是把卡塞给了苏净:“拿着,这是封口费,你拿了咱们之间就是买卖关系,谁也不会把今天的话捅到苏兰那儿去。”   苏净见钟严坚定还是接了过来,大不了回头扔给钟渭,反正那孩子就一财迷:“那我就收下了,收了封口费呢,您和我对今天的事都要三缄其口,谁也不能提。”   钟严笑着叫来服务员结了帐,苏净说她喝杯茶再走,钟严就由着苏净了。   苏净另换了张干净的桌坐下喝了会茶,天上忽然下起了雨,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,苏净咕哝了两句问服务员有没有伞。服务员当然知道苏净是老板朋友原女儿,连忙去取了把伞给苏净,苏净笑着接过来说等会就让人送过来。   起身到了门口,正碰上了在那等车来的谢长青,苏净一看就觉得眼熟,等那人一回过头来,苏净就差咬牙切齿了,心说碰上谁不好,本来气压就低,还碰上了低气压男。   苏净虽然腹诽,脸上却挂着笑,说:“谢先生,又遇上你了,等车吗?”   谢长青侧头冷冷扫了一眼,没有搭话的念头,倒把苏净郁闷得不行,心想当她愿意理似的,这人还摆什么官架子,如果不是后来听苏兰说了谢长青的事,她是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。  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等着车,苏净忽然想起老许应该还在附近,连忙掏出手机接通了老许的电话:“喂,许叔叔啊,你有没有空,对啊,下雨了!”   老许连忙说过来接她,而且就在附近,让她等两三分钟就行了。苏净才刚放下电话不久,老许就开着车来了,拉下窗户冲苏净叫道:“小净,等久了吧。”   苏净摇头说没有,正想进去先把伞还了,但一想身边还有个“掐着进出口命脉”的处长大人,又转回来把伞递给谢长青:“谢先生,伞是店里服务员的,劳驾您用完后还回来,谢谢。”   苏净摇头跑进雨里,谢长青看着愣了一下,连忙打开伞跟了上去。苏净这边正蒙头跑着,就发现雨没了,还没抬头呢就感觉气压变低了。不由得翻个白眼,刚才应该说,劳驾您咱们以后别见面了。   谢长青把苏净送上了车,也不吭一声就转向要走,苏净连忙说了声谢谢,刚想让老许开车走。却没想到老许这个“卖国贼”,伸出脑袋喊了一声:“谢处长,您要去哪里,要不我送您一程吧,这里是不好拦车的。”   谢长青一回头见了是钟严惯用的司机老许,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,自然不可能跟苏净一起坐车。可老许是个既热情又信奉他们钟大老板的人,钟大老板说了,跟谢处长一定要搞好关系,于是乎老许同志就坚定地实行了。老许同志的想法是,不让送礼、不吃请是原则,搭便车总该不会触犯原则吧。   热情的老许同志,成功地把谢长青拉上了车,苏净正想笑着打声招呼,侧脸一看谢长青那张臭脸,于是很老实地把笑和招呼全咽进了肚子里。   切,她又不是图这位什么,只不过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,钟严要捧着他、求着他,她可没必要。她苏净可是光荣伟大的“纳税人”,而眼前这位脸色无比臭的,是服务于“纳税人”的人民公仆!苏净这么一想,心里就安慰了,扭开头看也不再看谢长青一眼。    不想见的人老见着   事实一次又一次证明,人不能把话说得太满,更不能笑得太早,很遗憾苏净现在就成了这个事实的见证者。   “妈,为什么我要一起去,不去可不可以。”苏净拉着苏兰的手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的意思,但是苏兰可不搭理她。   苏兰非但不搭理,反而揪着苏净的耳朵,狠狠地道:“今天晚上你要是搞砸了,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家庭暴力。小渭啊,赶紧出去你姐姐要换衣服了,小林你准备好,今天好好给小净化化妆,怎么漂亮怎么淑女怎么整!”   钟渭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苏净,小林也笑眯眯地站到一边去,苏净看着又是件拖地的礼服,不由得想死。高跟鞋、拖尾裙……她上辈子一定是制造这些的,所以这辈子才会跟这两样儿死磕。   “妈,我可是你的亲女儿,可我怎么看你都觉得跟灰姑娘的后妈是一副嘴脸。”苏净再不快,也还是被迫穿上了衣裳。   苏兰在一旁看着苏净,那件像海水一样的深蓝色长裙,衬得苏净皮质盈润细致,稍微宽松的剪裁有些飘逸,打量了一番终于发现了一件事:“死丫头,果然有老娘一半风采。”   苏净对着镜子白了一眼,见正拿着粉盒对比颜色的小林憋着笑,都把脸憋变形了,苏净看着小林一笑,无比同情地道:“林姐,跟我妈一起很容易老吧,你看我最近又多了两条皱纹。”   小林倒是仔细地看了看,没发现苏净的脸上有什么皱纹:“小净,你还年轻着呢,哪来皱纹。”   “唉,你还没发现呀,跟我妈在一起大喜大悲太反复了,我看你也有皱纹了,憋着笑还是很难受的哈。我看林姐你还是换份工作吧,别被天天被我妈折腾得一年老两岁。”苏净刚说完苏兰就在一旁冒火,可小林现在正往苏净眼上描眼线,苏兰只能在一旁干瞪眼。   苏兰在镜子里狠狠瞪着苏净:“死丫头,回头收拾你。”   苏净听了哈哈一笑,化完了妆苏净再睁开眼一瞧,不由得感叹:“林姐,你这是活生生让我不出国门,体验了一次韩国之旅啊!”   小林不大明白苏净的冷笑话,于是疑惑地看着苏净,苏兰倒是历来明白这女儿,就说:“小林,这丫是在夸你妆化得漂亮,活像是刚从韩国整容回来。我看也好,活生生从个野丫头变成淑女了,只是这野丫头言行举行没一个地方衬得上,倒糟蹋了这么个好妆容。”   小林在一旁干笑两声,这两母女的相处方式,普通人还真受不了。   今晚是谢长青表妹和妹夫的订婚宴,但是苏兰早已经定好了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慈善拍卖会,于是苏净被卖了,钟严不能带苏兰去,就只好带苏净去了。按苏兰的话说,要是让秘书和公关部地陪同去,要小心把人贴没了,而且还得给置装费,自己的女儿去了还能帮她看着,置装费也没打水漂。   苏兰把苏净和钟严送上了车,一边关上车门一边说:“记住了,要小心点,别给我惹麻烦,要是回来我听你捅了什么篓子,你就给我小心你这身皮。”   钟渭在车里暗暗摇头,无比认同他爹说过的那句话,他姐和他娘是前世的冤家,今生的债主:“妈妈,放心吧,有我看着。”   苏兰听着拍了钟渭一巴掌,怒道:“上回就是让你看着,结果你把你结看瘸了,这回再信你你,让你卖了乖去,老娘这脑子里就不是脑髓是南瓜。”   苏净郁闷,什么叫看瘸了,弄得她现在跟一残联人士一样:“妈我知道了,知道了,这回一定乖乖的待到宴会结束,保证不出任何状况。麻烦您老也赶紧上车吧,万一您喜欢的东西没了,拍的尽是些您不爱的,回头还得是我的错儿。”   苏兰又拍了苏净一掌,然后才踩着七寸的高跟鞋优雅转身,满车子的人这才算安生了下来。   司机缓缓地开着车,一路向酒店行驰,等苏净一看又是上回那间酒店,不由得满脑门汗。自从上回宴会以后,她就认定这不是她的风水宝地,下了车皱眉,心里暗暗说:但愿今天平平安安的,别再出什么事了,她的小心肝儿承受不起。   这世界上的事怎么能这样呢,明明不想来的地方,却偏要三番两次来,明明不想见的人,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见。苏净被钟严领上去,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谢长青那张笑得非常僵硬的脸,无语地低下头。   “谢处长恭喜恭喜,方小姐恭喜恭喜……”钟严领着苏净和钟渭迎了上去,向谢长青和方雪道喜。   谢长雪落落大方地一笑,谢长青连忙上来招呼:“钟董,欢迎。”   钟严和谢长青套瓷的时候,苏净又发现了另一件更值得悲催的事情,那就是今天订婚宴的男主角,她非常熟,熟到差点要成为一家人的那种熟法。而且,那位可是个无敌极品男,至于怎么个极品法,苏净觉得待会儿肯定会上演。   她苏净的人生,果然是一张大桌子,餐具和杯具在上头轮番摆,正在苏净低头脑袋,硬着头皮的时候,听到了某人“温柔”而“迟疑”的声音:“小净……你怎么来了!”   某男,林之源,二十八岁,某小豪门二世祖,这是他的第二个订婚宴,上一次的主角就是苏净。苏净实在不想见这个人,非常非常不想再见,哪怕一眼,但这个时候还是只能露出点笑:“是林先生啊,幸会幸会!”   林之源没有听出苏净想和他当陌生人的强烈愿望,而是“伤感”与“怀念”一番后,“温柔”地说:“小净,你能来,我真的很高兴,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自请你,可是一直找不到你,幸好你来了。小净,如果这场订婚宴没有你的祝福,将会失去很多色彩。”   这一边的方雪自然也听出味儿来了,她跟林之源都要订婚了,当然知道林之源以前的事,走上来捱在林之源身边,娇声说:“之源,不替我介绍介绍这位小姐吗?”   林之源神色“复杂”,有些“纠结”地在苏净和方雪之间看来看去,然后才回答方雪的话:“小雪,这是苏净,我的……朋友。”   方雪当然听说过苏净的名字,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,但瞬间又扬起一脸的笑说:“是苏姐啊,第一次见面,我叫方雪。”   苏净也扯出个笑脸,哈拉了两句,看着方雪戒备的样子,莫名地觉得自己是个来人家订婚宴上搞破坏的小三,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,早知道被她娘活活掐死也不能来,眼前这真是活生生的一场人间悲喜剧,而她就是这悲喜剧里的那唯一一个悲字。    民间“特色产品”   自打上回华丽地订婚宴无果之后,苏净就认定了一个事实,订婚宴的华丽程度,和幸福地牵手走完一辈子的概率,那是完全不可能成正比的。当然,上回没今天这么豪华,这位方姓的小姐,是上海豪门之后,加上有谢长青的官场背景,这场订婚宴的规格在上海也不多见。   苏净在场下听着长辈致辞,一边听一边打瞌睡,钟渭推了推,可苏净丝毫没反应,钟渭就回头去看钟。   钟严看了只是一笑,冲钟渭摆摆手:“让你姐姐先打会盹,还不知道几点能回去,你姐姐惯来睡得早,如果待会儿实在坚持不了了,你就带你姐姐先上去睡一会。这么年青的女孩子是要睡的,要不然按你妈的话说,就是直接谋杀了自己的青春年华。”   钟渭点了点头,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苏净,叹气一声,他今天也弄明白了一个道理,那就是成熟的男人背后,总有两个以上不成熟的女人。他身边刚好有两个,一个是他娘,一个是他姐,由此钟渭确定,以后他绝对可以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。   等双方的家长各致辞完毕的时候,主持人又请了会场的贵宾发言,然后这场订婚宴才算开始,餐会过后是酒会和舞会,这一晚上还有得折腾。吃完了饭,钟严抽了个空把钟渭和苏净送到楼上去休息。   钟严不知道苏净不会喝酒,同桌的人劝了几杯,苏净没有拒绝,于是苏净就醉得昏天黑地了。钟严送这两姐弟上去,一边按电梯一边摇头,觉得今天晚上回去他得陪着这女儿一起受苏兰的教训。   钟渭眨巴着眼说不想睡,钟严看苏净睡得沉,也怕钟渭打扰了她,就又把钟渭带了下去。可没想到他们走了没多久,苏净就开始发酒疯了,礼服的裙摆太麻烦,她下狠手一扯,拖地长裙就瞬间变成了及膝裙,高跟鞋了蹬开,赤着脚甩门而出。   屋子里太闷了,她自己闻着酒气都不舒服,虽然迷迷糊糊的,但竟然奇迹般地摸到了天台上。天上上种了些花花草草,苏净随意地往草皮上一躺,星星好像近得在眼前一样,苏净伸手抓了抓,很快又无力地摔在草皮上。   吃吃地傻笑两声,悲剧正式开始。   “小净,你怎么喝醉了,我知道是我让你难受了,对不起,如果当初不是我太过轻易,怎么会让你离开我身边。小净,忘了我好吗,好好的生活。”说话的是今天订婚宴的主角,无敌的林之源先生。   苏净一听烦得很,颤颤巍巍地半坐起来,朝着声源处“叭”就是一巴掌:“吵……死了,赶紧滚。”   林之源压根是没有任何被厌弃的感觉,反而以为苏净还在乎他,于是顺势抱住苏净:“小净,我忘不了你,我真的忘不了你,我们在一起好不好。”   苏净虽然醉得很,可下意识的反应是很正常的,一巴掌扇过去:“滚……别让老娘看到你,以后见一次揍一次,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。”   但是苏净忽略了,林之源这人早已已经无耻到了无敌的地步:“小净,我想你,我一直在想你,求你了,不要拒绝我,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,对不对!”   苏净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,已经有人替她做出了反应,谢长青在天台的门梯那儿冷哼了一声,冲过来揪起林这源的领子,怒道:“林之源,小雪在找你,你下去。”   林之源见事情被发现了,连忙灰溜溜地走了,把这个前一秒他还说在乎说想的苏净直接扔草地上,都不带回头看一眼的。苏净见没人再烦着她,继续躺回草皮上,睡她的春秋大梦。   谢长青神色鄙夷地看着苏净,在他心里苏净已经被定性为,一个水性扬花破坏他人家庭,破坏他妹妹订婚宴的女人。谢长青看着草坪上的苏净,双足修长如玉,脚趾微微蜷缩着,在天台的星光与灯光下,像柔润的珍珠散发着莹莹的光泽。   修长的颈子上挂着一串细碎的钻石项链,正散射着七彩的光芒,而迷醉中苏净泛红的双颊,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一样,在绿幽幽地草皮上,显得分外娇艳迷人。谢长青虽然鄙夷,且觉得苏净长得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,但这一刻,谢长青不得不承认,苏净这模样有几分动人。   “什么人……赶紧走开。”苏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眼前的阴影和压迫,让她躺得很不舒服,一扫到谢长青在前面瞪着她,没好气地一脚踹过去,然后顺势翻了个身子,如玉如珠的脚就这么落在了谢长青的鞋面上。   谢长青看着那只珠圆玉润的脚,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,叹息一声干脆打横抱起了苏净:“不介意的话,我送你回房去。”走了几步看着怀里的那张醉颜,又嘲讽地道:“想来也不是什么清白身。”   苏净嫌谢长青太吵,扬手就是一巴掌,咕哝道:“吵……什么,哪凉快……哪待着去。”   按开电梯,发现苏净手上有房卡,谢长青取了下来到对应的楼层一看,发现连门都是开着的,随手推了门进去,把苏净往床上一扔,这就打算转身走了。   苏净却很应景地又开始发疯了,从床上跳起来,拉着谢长青道:“站住,不许跑,再跑我就开枪了……”   谢长青冷汗渗渗地回头,却发现苏净拉着他又坐回了床上,嘴里开始哼哼着什么,谢长青仔细地听了听发现上一句是“啊哈哈,黑猫警长”,下一句就变成了“舒克舒克,开飞机的舒克”。谢长青忍住笑,把苏净又按回床上,但苏净这人发起疯了可往往是没边儿的,苏兰以前从来不敢让苏净喝酒,就是因为苏净发起酒疯来太可怕。   “不许走,游戏开始……我唱上句,你唱下句,唱错了就大叫三声我是小受。”苏净揪着谢长青,酒劲一上来,压根没功夫管气压低的事了。   谢长青抽搐着脸,想抽身走,但苏净的力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小,当年一个人过,对付个把流氓、背个酒醉的室友回宿舍、扛个煤气瓶上十楼,都是小菜一碟,现在揪个把人算什么难事。于是乎不管谢长青多大力气,都是没有结果的,谢大处长只得脸色铁青地被揪死了。   “听我唱,小邋遢,真呀真邋遢,邋遢大王就是他,没人喜欢他,接下句……”苏净唱完凑上脸去,等着谢长青的答案。   谢长青看着凑过来的那张脸,胸口火气翻腾,却也记得小时候看过这部动画片,于是哼哼了两声,却没有唱词。苏净颇有些宽宏大量的意思,摇摇头又点点头说:“不对,你耍赖,没有唱词,算了第一回原谅你。”   如果说唱儿歌,谢长青还勉强能忍受的话,那么接下来苏净唱的,就是被谢长青定性为“淫?词?艳?曲”的东西。比如苏净读大学的时候,跟室友学的正宗扬洲小调“十八摸”之类的东东,全是中国五千年文民遗留在民间的“特色产品”。谢长青听了都已经抽搐不起来了,苏净还犹自不觉,高高兴兴地唱着。   苏姑娘啊,当初您那位室友就说过,不要唱给男人听,更不要单独唱给某一个男人听,暗示性太强。而且您老唱这民间“特产”时,以为是在大学的宿舍里呐,一边唱还一边加着动作,实在是太太太太……危险了!   特别是当这动作还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,就更加危险……    “民间特产”很荡漾   谢长青瞪着那双隔着衣裳,四处缠绕,像藤蔓一样柔软而轻盈的手,浑身上下僵硬得像块生铁,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,却惹来苏净的娇媚无比的笑声。凑上脸来勾着谢长青的领带,半开着娇艳的红唇吐出几一串带着酒气的句子:“不放开,就是不放开,你还没接下句呢!话说……你已经好多下句没接了,你太可悲了,连歌都不会接了……”   苏净不但没有撒手,反而整个身子贴了上去,一边继续哼着“民间特产”,一边上下其手,还没忘了咕哝一声:“蓉蓉同学,你的这里怎么变平了,告诉你不要减肥吧,活该成飞机场。”   苏净的话让谢长青眼睛一暗,捏不准苏净倒底是真醉了,还是在做“一个风月女子”最拿手的戏。谢长青微眯着眼睛,看着苏净冷冷地说: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松开手,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,否则就别到时候哭着喊着要清白。”   苏净还是死死揪住,压根没在意她贴着的人身体越来越火热,越来越僵硬:“别想跑,输了就想跑,徐蓉蓉你越来越没脸没皮了。”   谢长青见苏净说话利索,嘴角勾起一个冷笑,如果这是钟严拉拢他的手段,或者是这个女人自己想攀高枝的方式,那么他又何必强忍得这么辛苦,也无非是个“风月场里的女子”。   谢长青不肯承认,心底多少有那么一些心神荡漾,那些沸腾的血液从胸口一直冲到脑子上,谢长青惯不是好渔色的人,但也绝对不是个“柳下惠”。浅浅一笑,不在冷淡,顶着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,直直地看进了苏净的眼里。   苏净微微一愣神,手就被谢长青紧紧捏住,往柔软的丝被上一带,整个人平躺在了浅米色的丝被之上。谢长青的手现在开始了绝对大反攻,微烫的十指带着火热的温度席卷而过,苏净只觉得从头到脚燃成了火海,辗转之中似乎模糊地摸到点什么,用力推着谢长青。   谢长青这时候哪还容得苏净拒绝,将苏净挣扎的双手反扣在她的前后,整个人压了上去,用手和脚把苏净固定在了软软的织物上,那十根修长而有力的手机灵巧异常移到苏净背后,轻易挑开了长裙的拉链,一片美好而洁白的光泽瞬间出现在谢长青的眼前。   一时间,谢长青竟然没有过多的反应,而苏净却因为感觉到了凉意,下意识地往温暖地谢长青钻过去。谢长青感觉着掌中柔绵而富有弹性的肌肤,洁白的肩圆润而饱满,昭示着这身子的主人,已成熟得可以采撷。   谢长青顺利地揭开那片碍眼的蓝色,那如海水一般的蓝如潮水般退去之后,落在谢长青眼里的,是苏净年轻而干净的肌肤。有花一样的芬芳,花一样的质地和光泽,在水晶灯的七彩之中,斑驳莹润如梦似幻。谢长青发现自己竟然小心翼翼地碰触着,不忍用粗砺的手指过重磨挲,那些轻轻一碰就触感十足的肌肤,让谢长青想起了吹弹可破四个字。   苏净的拒绝微乎其微,酒早已经让她争入疯狂,虽然醉疯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抗拒,这样魅惑而缠绵的碰触几乎可以让人成魔。苏净滚烫的身子挣扎半天,却并没有见身上的手停下来,于是皱眉低吼道:“赶紧滚开,讨厌,你什么人啊,游戏规则不是这样的,你是输家,要上下其手也该是我动手。不许你再碰,赶紧走开,滚……”   苏净的话让谢长青挑了挑眉,俯下身子道:“别挣扎了,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,放心,我又不会赖帐。”   苏净听了话侧着脑袋想了想,迷糊地觉得不赖帐就行了,于是就点头:“好,不许赖帐,谁赖帐谁是千年王八。”   谢长青俯下脑袋在苏净的如花瓣一般的嘴儿上,轻轻啄了一下,顺便赞扬了声:“爽快。”   谢长青微微退开身子,结着身上的领带和西服,深灰和米白的衣裳之下,是骨骼匀挺,肌肉丰实的身体。   当肌肤贴着肌肤,身体与身体再也没有一丝空隙的时候,谢长青整个人一震,身下女人娇软的身子,比身边的丝绸更加柔滑细腻。谢长青微微侧目一看,瞬间迷醉在这五光十色的场景里,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,手和唇已经开始了四处开垦着美丽而神秘的原生地。   那明净如雪的绵软,娇腻的唇舌,最让谢长青迷醉的还是那双无意识的手,正在他的身上四处游移,轻轻地、缓缓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碰触让人几近疯狂。谢长青脑子里仅有的理智也被剥离开来,终于低吼一声,埋身那年青而成熟的芳香馥郁中,一下又一下的辗转磨蹭,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地抵达。   当两个光洁的身子随着流转的灯光摇曳之时,苏净轻轻地哼了一声,似乎吐了个疼字,谢长青听得不是很仔细,稍微愣了愣神,很快又沉沦了。刹时间,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奔涌的情愫,那些浓稠的吟哦,如同春天新生的枝蔓一样四处生长,把两人带入了深渊之中,又送上高山之上。   苏净迷糊之中感觉得到了那些发自身体骨肉之中的快意,本能地配合着谢长青的动作,让他更加深入地抵达自己的身体之中,那些快意感就如同七彩的泡沫,一个一个轻轻飘到半空之中,然后又一个一个裂开。破裂瞬间的那些愉悦感,深深地震撼了苏净早已经被酒精控制的神经,带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,更渴盼地贴紧谢长青丰实的身子,她需要更多、更加深入地接触。   谢长青低吼了声:“妖精……”又是深深地埋首,那些进进出出之间带出来的热涌,灼热得如同被烧灸过。当灼热的溶浆终于奔泻而出,、两人的身子同时紧紧一缩,悠长而美妙的吟哦如同乐曲中最美丽辉煌的一章,却在最美最灿烂的时候双双跌落,而那些最愉悦的片刻消失之后,余味却出同天空中万丈霞光,久久在天边不曾消散。    夜过也,春消去   当清晨流转的阳光从窗外披泄而入时,谢长青先醒了,睁开眼睛看着那张在自己臂弯中的脸,如瓷如玉,谢长青毫不掩饰自己欣赏这份纯粹而简单的美,但是一想起苏净的身份,眼睛里又流露些嘲讽,却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怀里的苏净。   苏净昨天被折腾了大半夜,现在早已经是瘫软成一团泥了,感觉身边有动静,屈了屈脚再用力伸直,还没忘咕哝句:“讨厌,大清早的,还让不让人活了。”   谢长青莫名地有些心虚,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,从容地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,一件一件穿回去。苏净这下觉得床边的动静不同往常,即不像是钟渭的早晨叫她的吵嚷,更不像是苏兰叫她的暴力,更不像家里阿姨的温柔。   忽然猛地睁开眼又闭上,这不是她的床,她不喜欢真丝被面,她喜欢纯棉的,而且喜欢手工织的老粗布。而且丝被贴着肌肤的感觉,让她瞬间清楚地认知到,她一件衣服也没有穿,这才是她闭上眼睛的重要原因。   谢长青在旁边一边整理衣服,一边看着苏净的反应,不由得有些好笑。   苏净感觉到旁边的人正在穿着衣服,死也不愿意睁开眼睛来,嘴里直嚷着这是梦这是梦,但是很遗憾,再不愿意面对,她都已经认知到,这一切再真实不过。   忽然鸵鸟把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,整个人抱着被子坐了起来,一看是谢长青,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一个早晨,像今天上晨这样阴暗过。苏净悲催得连哭都哭不出来,这时候才想起苏兰的那句名言,你要给老娘若捅出什么篓子来,老娘就把你扔黄浦江里去。   娘喂,现在不用您扔,我自个儿就想跳了……苏净恨不得泪流满面啊,她清白的女孩生涯,就在一夜之前,被这个无趣又讨厌的男人给结束了。苏净其实真的挺想哭,可谢长青眼神直不愣噔地看过来,苏净愣是把泪咽回去,丫的没什么可哭的,就当被狗咬了,回头打一针狂犬疫苗就又能寿比南山、福如东海了。   苏净不传统,只是想把最珍惜的给最重要的人,可是没想到,所有的美好梦想都在倾刻之间化为泡影。苏净低下头,抱着胸口的被子,试图驱赶掉浑身上下的寒意,却在低头看见自己锁骨那儿浅浅深深地吻痕时,终于意识到,她失去了别人或许压根不在意,她却珍存到如今的东西。   原只是为期待某天,以一场神圣的仪式来结束女孩的时光,开始属于女人的生活,但却没有想到,会在这样的情况下,会在这样狼狈的时候。没有仪式可以忍受,不美好也可以忍受,甚至她对昨晚没有丝毫记忆也可以忍受,是眼前这个男人让她无法忍受。苏净最大的悲痛来源于,她构想了多年的美好,被一瞬间打破,从此这个她一直期待的画面,再也不可能出现。   苏净把情绪收起来,抬头狠狠地看向谢长青,所有的悲痛都成了咬牙切齿的怨恨:“混蛋……”   谢长青却迎着苏净的目光,心里仅有的那点疑惑也瞬间消失,如果还是完壁,绝对不会有这么平静的神态:“苏小姐,我没有打算赖帐。”   谢长青说完掏出钱夹拿出一叠钱来扔在被子上,冷冷地扬声说:“苏小姐,咱们银货两讫,劝你最好忘了昨天晚上,也忘了我是谁。”   苏净瞪着眼皮子底下的钱,这人究竟拿自己当什么了,没有一丝悔意,更没有一线歉意,反而拿她当……一样看待。苏净顾不得自己没穿衣服,抓起被子上的钱狠狠地砸过去,却在空中飘飘扬扬地落下,就像苏净痛恨的眼神一样,对谢长青而言都不会构成丝毫损伤。   谢长青冷哼一声:“苏小姐,昨晚是你说别赖帐就行,我没有赖帐,还请你自重。”   苏净气得嘴唇直抖,脸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谢长青见苏净没有话说了,就转身甩门而出,又重申了一遍:“苏小姐,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,不要去做任何出格的事。”   门叭地关上了,苏净斗鸡一样挺直的背瞬间坍塌,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,窗外的阳光经过水晶灯散射,把整间屋子映照得光华陆离,而她的心情一如这满屋子破碎的光泽一样,扎得她浑身上下直发疼。   全身就跟散了架一样,心也跟着支离破碎,苏净忽然后悔,与其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谢长青这样的混蛋,还不如当初让让林之源叨了去。虽然这两个人一个混蛋,一个极品,但林之源比谢长青好的地主就是,林之源好歹还会哄人,谢长青……   谢长青……苏净死死地咬住嘴唇,仰面睁着眼睛,眼神空荡荡的。她似乎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,可这东西在现代社会的渲染下,早已经被贬得一文不值了,苏净也不明白自己坚守什么,现在又悲痛什么,可她已经莫名地难受。   苏净只觉得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,全身上下也没有一个地方不是酸软疼痛,这时外面还传来了敲门声,是钟渭在外面使劲地一边踹一边敲:“姐,姐……起床了,咱们要回家了。”   苏净迅速地穿好衣服去给钟渭开门,钟渭扑进来看着苏净苍白的脸色,也发现苏净不对头,于是问:“姐,你怎么了,不能喝酒还不吭声,你这叫天作孽犹可哦,自作孽不可活。”   钟渭虽然这么说,但还是很懂事地去倒了杯水端给苏净,而且特地把热水和凉水对冲了一下,递到苏净手里的水温度儿恰好。   苏净看着手里的温水,仰面一口喝光,有一些从嘴边流了出去,钟渭皱眉看着,还是没说什么。转身又去浴室里拧了热毛巾来,苏净愣神接过来擦了擦脸,在热气之中看着钟渭,忽然冲上去一把抱住钟渭。   她现在,只需要一点点依靠,所以一个小小的肩膀也足够了!小渭,就当先预习一下怎么拥抱女人吧!   钟渭被苏净地举动吓得手脚都不敢动了,钟渭虽然年纪小,但也感觉到了苏净很难过。钟渭有些不明白,就喝醉酒了而已,有什么难过的。却不知道他亲爱的姐姐,在昨天晚上失去了一个信念,一个坚守成了执念的信念。  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,钟渭才小心翼翼地问:“姐,你没事吧。”   苏净睁开眼睛又是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,看着钟渭和平时一样调笑:“这叫起床气,今天还加了点起床痛,以后不要这么早叫我,烦死了,都不让人好好睡觉!”   不要这么早叫她,只因为叫她的时候,其实已经迟了……    生活还要继续   苏净回了家里就把自己关进房里,一家人对于苏净的反应早已经习以为常,用苏兰的话来说,苏净就是天生跟床有仇,不是床死就是她亡。   苏净一个人抱着小凉被坐在窗台上,窗外的阳光散射进来,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,明明该是很炎热的天气,她却从头到脚都是冰的。   苏净也试着告诉自己这不重要,一点也不重要,在这个繁华匆忙的城市里,在这个五光十色的时代里,那薄薄的一层真的不算什么。可是苏净却莫名地难过,全身没有一点力气,脑子里反复地出现今天早上,她掀开被子起来时,洁白的床单上那些深深浅浅地红色,那个场景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可笑,又无比悲哀。   阿姨来叫吃饭,她就游魂一样的下去吃饭,竟还是有说有笑的,连一向来眼尖的苏兰也没有察觉出苏净的不对劲来。吃过晚饭后,苏净狠狠地把自己扔浴缸里涮了一遍,直到浑身泛红发疼才住手,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光洁的身子,还留着那个人的痕迹,既怨恨又觉得嘲讽。   一个她讨厌的人,在她身上留下了永远不可能被磨灭的印记,真是讽刺。   苏净穿上衣服,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扔在软软的被子里,苏兰这时候走进来,一看苏净竟然已经在睡下了,有些奇怪地问:“今天怎么睡这么早,是吧,让你不要喝酒,死丫头。上次小林给你那瓶泡澡的还在不在,我那儿没了。”   苏净忽然爬起来,走到苏兰面前,神色平静地叫了声:“妈……”然后就扑进了苏兰怀里,苏兰愣愣地搂着苏净,有些摸不着头脑。   苏净汲取着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,一直没有泪的眼里竟有了些湿润,苏净这才知道母亲的怀抱才是她最需要的:“妈,我今天要跟你睡,不许去和钟叔叔妖精打架。”   苏兰总算察觉到了苏净有些不对,但一听苏净的话就敲了一把:“死丫头,赶紧回躺着去,待会儿等老娘来盘查你。”   苏净躺下来咕哝了声:“谁盘查谁还不一定呢。”   苏兰很快洗完了澡,跟钟严说了两句话就过来了,苏兰一见苏净占着大半张床,直接抬脚把苏净踹到一旁去,然后被子一掀捱着苏净睡下:“净净,跟妈妈说说出什么事了?”   苏净在微弱的光线中摸索着扑到苏兰怀里头,把头埋在苏兰胸口:“妈,如果有一样东西你很珍惜,一直想要把这样东西,留给自己最爱的人,可猛然间被一个你讨厌的人摔碎了,你会怎么样?”   苏兰剖析着这句话,然后想起昨天订婚宴的主角林之源,其实苏兰是刻意让苏净去的,是为了让苏净面对过去,放下林之源这个人。苏兰听了苏净这句话,忽然瞪大眼睛问:“你不是还放不下林之源那混帐小子吧,早跟你说过那不是个什么值得托付的人,你怎么还惦记着他。”   苏净轻轻转了转身子,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躺好,带着些埋怨地说“妈,不是的。我都说了如果啊,而且林之源还没被摔碎,仍然活蹦乱跳完完整整的。”   苏兰心想,不是为林之源,那怎么成天疯疯癫癫的人也会这么感性,莫不是抽风了?苏兰干笑两声,然后轻拍着苏净的背说:“既然是如果的话,那我想想……当然是先把摔碎东西的人暴打一顿,直到不省人事为止,然后扔野生动物园去,喂个鳄鱼老虎什么的。东西既然碎了,补不回来了,就由他去吧!只要地球还在转,太阳还会升起来,你讨厌的人就还会经常出现,你喜欢的人也还是在人海里等你去找,生活不就是这样。”   苏净安安静静地听着,也许苏兰说什么她并不在意,只是需要这份被安抚的感觉,像春风抚平秋天的伤口一样,抚平她的伤痕:“妈,你恨不恨我爸。我爸让你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都在指责和唾骂中度过,让你留下了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,让你从女孩变成女人,却就这样离开你,没有负起应有的责任,更没有一句道歉、一点安抚。”   苏净的话让苏兰有些不安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:“呸,老娘才不需要他的道歉和安抚,杀了人难道说声对不起就行了。老娘要的是活得风风光光,在很多年以后,他已经变成个糟老头子时,我还风采如旧,让他看了就自惭形秽。说这些做什么,老娘也不是为了活给他看的,这世上谁没了谁,都照样能活得快乐无比。”   “妈,我爸究竟是什么样的人,你有没有爱过他,现在恨不恨他。”苏净轻轻地问道。   苏兰忍不住叹息一声,拍了苏净的脑袋一掌,埋怨道:“你这孩子今天怎么问这些话,你不是多年前就不问了吗?”   苏净在苏兰怀里扭了扭,撒着娇说:“妈,我突然很想知道,告诉我了,反正你现在不是没有阴影了嘛,就安慰一下我这弱小的心灵吧。”   苏兰又笑着扇苏净的脸,回答说:“爱过也恨过,但现在不爱也不恨了,我得谢谢他,他把你留给我了,在那时候你还不是个疯丫头,是个可爱的小娃娃。再风大雨大,再阴暗的天,只要你冲我一笑,叫声妈妈,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。你外婆走的那年,如果不是你,我也差点活不下去了。所以想来想去,你爸也没什么可恨的,我现在都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。”   苏净听着忽然热泪盈眶,脸紧紧贴着苏兰一声一声地叫着:“妈,妈……如果不是为了我,你早就嫁了人,肯定会生活得很好,其实你是为了不让我受欺负,才一直等到我大学的时候才最终嫁给了钟叔叔。妈,其实我都懂……”   “死丫头,今天没事儿这么煽情做什么,你今天是吃什么了,在这忆苦思甜的。”苏兰听着苏净哽咽的声音,眼里也是泪光隐隐,那些年的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感觉不出来。   苏净喃喃地道:“妈,那些年你怎么过来的,你都没有掉过一滴泪,也从不埋怨任何人,外公打你、亲戚们看不起你、邻居们背后骂你,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在意过。”   苏兰抬手揉了揉眼睛,把苏净抱得更紧了些,然后说:“时间是最好的医生,什么难事苦事,过了几年再回头一看,还不都成了笑料。哭是没有用的,只有收拾好心情,踏踏实实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的。”   苏净又随口问了几句,苏兰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,这一夜苏净心中的那些伤口,在一点点被抚平。等第二天清晨,苏净在苏兰怀里醒来,看着那张虽然有些显老,却美艳依旧的脸,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:生活还在继续,一切都会过去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留言,收藏……来,亲亲 人生是餐桌   工作,工作……人都说忙起来的时候容易把自己都给忘掉,于是苏净决定认认真真的去面试,而认真的人往往是是有回报的,很快她就在博业科技找到了工作。博业是做微电子产品起家的,许多全球知名品牌的微电子产品部件,都是博业科技的产品。   苏净第一天上班时,苏兰比她还上心,大清早起来,挑衣服备早饭,盯着小林给苏净化妆,最后把苏净送上了车,这才安下心来。钟严在一旁笑苏兰说:“你真是操心的命,怎么不见你为自己这着紧。放心吧,我跟老段打过招呼了。”   苏兰瞪大眼睛:“你安排的?万一让那丫头知道了,你以后在她面前就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。”   钟严笑道:“把你的心安回去,面试、复试我都没有过问,小净复试通过了,我才跟老段说让他关照一下,也没说小净是我女儿。”   苏兰白了钟严一眼说道:“女儿……净净还没认你,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。”   钟渭在一旁悄悄地出门去上学,把家里留给这对夫妻甜甜蜜蜜地吵闹。   苏净这时已经准点刷卡进了博业科技的办公区,她现在是博业科技海外拓展部曲副总的翻译,博业科技年初和法国人谈成了一笔长期合同,而这位副总英语、日语是强项,独独法语一窍不通,于是苏净就走马上任了。   “曲副总您好,我是您新来的法语翻译苏净。”苏净穿着一身再得体不过的职业装,顶着小林精工细画的妆容出现在副总办公室。   那位曲副总却压根没有看苏净的外表,直接扔给苏净一堆资料:“来得正好,赶紧翻译,我正等着用呢,翻译部弄出来的东西连狗屁都不是。”   苏净眯着眼睛笑了笑,翻了翻手里的资料,虽然专业术语很多,翻译有难度,也不过是多费点工夫而已。   几小时后,当中法两国语言对照的版本拿到曲副总手里时,曲副总看了几页,连连称好:“嗯,不错不错,别的我看不出来,至少这些专用名词都翻对了。我的法语水平,仅止于这几个特定的专业词汇了。”   曲副总说完话抬起头,这才看了看苏净:“小姑娘不错,好好干!”   苏净的工作除了翻译资料外,同声翻译也是工作内容之一。下午三点,陪同曲副总去和法国企业代表商谈,不仅是曲副总,连法国来的代表都对苏净的法语非常称赞。   法国企业代表热情地亲吻着苏净的手背,献上了他法国式的赞美:“苏小姐,您让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懂得自己国家的语言艺术,因为法语从您嘴里说出来,美妙得像一首动听的歌。”   苏净呵呵直笑,曲副总也跟着笑,于是整个协商的氛围立刻变得轻松而愉悦起来,这个下午会谈是一派的宾主尽欢,这美好的气氛自然还要到酒桌上延续。正宗的法式餐厅里,苏净推说自己不会喝酒,法国人这时体现出了他们无比绅士的那一面,把红酒换成了香槟,并顺道赞美:“像苏小姐这样的可爱的女孩,只有香槟才配得上。”   苏净灿笑着说:“肖菲先生您真是位体贴而温柔的绅士。”   于是酒宴在良好的气氛之中继续进行,苏净不时地说着法国的风情,适度地赞美,合宜地倾听,成功地把双方把合作的关系又提高了一个层次。晚宴过后,曲副总朝苏净伸出了大拇指:“干得好,小苏不但翻译做得好,公关能力更是一流嘛。小苏到了我们拓展部以后,我看可以让公关经理下岗了。”   苏净笑笑,跟曲副总一起把法国代表送上了车,虽然只是喝了香槟,可头还是有些昏沉,曲副总伸长手扶了扶道:“小苏啊,事要做,身体也要顾,等你到了我这年纪的时候,就知道健康是多么重要。”   苏净点了点头,眼角的余光一扫,却正好扫到了某个她再也不想见到的人,脸色瞬间苍白,身子被定在原地想动弹下都觉得困难,而曲副总却满脸欢笑地迎了上去:“唉呀,这不是谢大处长吗,要早知道谢处长在这里,怎么也要一起喝两杯,当然现在也不迟,走走走……”   谢长青冲曲副总客套的笑笑,眼神不由得稍微看了看苏净,却发现苏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,也说不出是安心还是闹心:“曲副总,我们奉命来这边办公,酒还是改天喝吧。”   曲副总早就知道谢长青会是这么个答案,谁不知道海关督察处新来的谢处长,是个油盐不进的:“办公啊,那就不打扰了。小苏啊,你住哪里啊,我送你回去。”   苏净摆摆手:“不用了曲副总,家里已经过来接我了,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。”   曲副总其实是知道苏净身份的,于是明白地点头,自己开车回去了。苏净站在原地等老许过来接她,但是很快发现了一个让她无法忍受的事实,那就是谢长青站在不远处。苏净打了个电话催老许,老许说马上就到了:“许叔叔快一点,我喝了点酒,你再不来我就要横尸街头了,明天要上报纸头条的。”   谢长青稍稍扫了眼,从苏净身上传来淡淡的酒气,谢长青很难不去想那个晚上,醉酒的苏净在他怀里婉转吟哦的模样。所幸苏净只喝了两杯香槟,不至于再像那天一样发酒疯,脚下的高跟鞋让苏净有些站不稳,上台阶时差点摔着了。却被冷脸冷眼的谢长青扶了一把,苏净迅速地抽身站得远远地,防备地看着谢长青。   谢长青冷冷地扫一眼又站回原处,苏净扭头不去看谢长青,幸好这时候老许来救场来了。回了家苏兰闻着她身上的酒味儿,不满意地说:“你上的什么班,陪吃饭还陪喝酒的,你是翻译又不是公关,明天不许去了。”   苏净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苏兰说:“妈,工作不好找,再说只喝两杯香槟,别挑剔了。”   苏兰叹口气,帮苏净换了衣服,叫来钟严说:“你看看你看看,怎么能让净净去陪酒,当我们净净是什么人啊。”   钟严说:“别气别气,我已经跟老段说了,老段说以后绝对不会了。老段说要是还不放心,就把净净调到他那里去做行政秘书。”   “明天就调,净净喝醉了的样子你是没见过,万一出了事谁都负不起责任。”   苏净在房里迷迷糊糊地听见了苏兰的话,嘲讽地一笑道:妈,已经出事了,还真让您说中了,谁都负不起责任。   “妈,我好难过。”   苏净咕哝了一声,把苏兰心疼得不行,连忙坐到苏净身边抱着她:“净净,没事了,妈妈在这里,妈妈在!”   “妈,我好难过……”苏净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,无奈而悲切。    那就笑吧   苏净被调到董事长办公室去了,生活又平静了下来,每天上班下班,天也渐渐转凉了。上海的秋天总是短暂而多雨的,苏净看着窗外的雨,叹息一声,最近心情莫名的浮躁,脾气也变大了,吃什么都感觉没味道。这两天,吃什么都觉得难受,胸口闷闷的。   午休的时候,苏净和办公室的人事秘书、外联一起吃饭,外联点了吃青椒肉丝,人事秘书说这两天肚子疼,可能是“大姨妈”要来了,不能吃辣。苏净坐在对面却忽然像被雷击中了一样,她的月例向来很准,可是这一回已经迟了差不多二十天了,苏净闭上眼睛,努力不去想起的事情又浮上眼前。   浑浑噩噩地等到下了班以,苏净打电话让老许不要过来接,也拒绝了同事逛街的邀请,她……还是去医院看看吧。雨越下越大,苏净看着黑压压的天和厚厚的云层,心情非常低落。   走到医院门口,苏净有些犹豫,但转了很久还是进去了,轮到她领号时,挂号处告诉她只有主任医师的号了,苏净应了一声:“那就挂主任医师的号吧,这时候医生在不在?”   “门诊处有值班医师,小姐不用担心。”   值班医师……苏净拿着号牌去找妇科,深深的楼道上墙壁雪一般的白,灯光照得整个走廊灿灿的,苏净似乎有些晕眩,扶着墙在外面坐了坐才整理好情绪进了诊查室。医生机械地问着她,她也机械回答着,最后医生开了个单子给她:“开张检验单给你,出去左转抽血化验,检查HCG。”   “医生,要很久吗?”   “不用,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,如果人不多,还可能更快一点。第一次怀孕吧,怎么先生没有陪你一起来,再忙也应该一起来才好的。”医生温和地笑笑,说了几句安慰的话。   苏净拿着化验单去化验,看着暗红的血从细细的管子里流出来,莫名地悲凉。抽好血按住针孔,医生让她去外面等结果,苏净就坐在走廊外的过道上,这一个多小时里脑子一片空白。一张张面孔像走马灯一样的从她眼前过,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,不悲不喜地等待“审判”结果。   “苏净,化验单。”   苏净接过化验单,不敢去看一眼,感觉被风吹着跑一样,飘回了门诊那儿,医生接过化验单就笑道:“小姐,恭喜你,确实是怀孕了。”   苏净愣愣地应了声,脑子里空空的,幽灵一样地从医院出来,好长的一段路,她等回过神来,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的。站在路边上,车如流水一般从她面前奔驰而过,天不像是在下雨,反而像是在倒水,落在她的身上隐隐身疼。   老天爷还真是配合她的心情,雨越下越大……   苏净浑身无力地靠在树干上,雨顺着头发落在眼睛里,酸涩的眼里却还是没有泪,苏净忽然有些恨自己,为什么哭不出来,也许哭了,就好了……以前的二十几年,总告诉自己不要哭,终于不哭了,才发现欲哭无泪更悲哀。   谢长青正开从路边而过,忽然看到了苏净,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,见苏净浑身湿透地在雨里淋得狼狈,就皱眉对司机说:“老赵,开慢一点。”   老赵放慢了速度,看了眼后视镜,见谢长青在看路边,于是也看了眼,见一个年青的女子在路边淋雨,笑着摇了摇头,继续专心地开车。   苏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,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,或许是应该回家吧,回去跟苏兰说说,也许苏兰会理解她。可是该怎么解释这个孩子,该怎么解释自己和……可是解释清楚了又能怎么样,她绝对不想和那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……   苏净苦笑一声蹲在树下,紧紧抱着自己,被雨水淋湿后,浑身发凉,心也跟着一起凉透了。她一直好好的珍惜自己、爱护自己,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,反倒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。当初的不放纵、当初的坚守多么可笑啊……   苏净仰面哈哈大笑,哭不出来,那就笑吧,既然上天先替她哭了,她就笑吧!   谢长青终于没能忍住,叫老赵拿了伞给他,下了车向苏净走过去。谢长青暗暗告诫自己,这不过是一个风月场上玩惯了的女人,谁知道这一幕是不是演给人看的,他又不是没见识过这些人的手段。但是谢长青还是打着伞过去了,虽然脑子里却觉得这不理智,脚下却没有迟疑,人的四肢总是这样,常做些背叛脑袋的事情。   苏净忽然注意到自己头顶上的雨没有了,一把伞遮住了她的视线,微微低下头见了是谢长青,满腔的悲恸终于找到了宣泄口。“腾”地站起来,狠狠瞪着谢长青,等开口的时候,却发现所有的诅咒都变成了一个字:“滚……”   谢长青冷笑一声道:“苏小姐,演戏的时候,挑个没人的地方比较合适!”   苏净看着谢长青,冷冷地笑道:“谢先生,您的关心我实在承受不起,您身高位贵,我可不敢和您攀上任何关系。”   谢长青眼神一暗,拉着苏净的手就往车上走,苏净力气虽然大,但被雨一淋浑身早已软了,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谢长青的手,就这么被谢长青拉到了车子里。   一上车谢长青就松开了苏净的手,冲司机说:“老赵,开车。”   老赵很想问一句去哪里,但是一看这气氛还是选择了闭嘴,开着车先转吧,反正路上正堵着车。   苏净抽开自己的手,紧紧在贴着车窗坐着,防备地看着谢长青喊道:“停车……”   谢长青不但没有让车停下来,反而让老赵把中控锁落了下来,任苏净怎么开门都开不了,谢长青见苏净这模样,不由得敛眉:“发什么疯,要撒疯找没人的地方慢慢撒。”   苏净怒吼一声:“关你什么事,我在街上发疯碍着你了,谢大处长,我在街上发疯也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吧。”   谢长青冷冷一挑眉,似笑非笑地说:“想发疯没关系,想死都没关系,找个没人的地方,爱怎么发疯爱怎么死都是你自己的事,在这大街上我怕脏了地方。”   苏净长长抽了一口气,拧头看着窗外:“那麻烦你,找个不怕脏的地方让我下车。”   谢长青没有再回话,这二位的表现让老赵猛地咳嗽一声,什么时候谢大少这么冷血了,看来上海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,以前谢长青只是冷淡点,也没这么不近人情吧。这位小姐……明明像是受了打击,谢大少好好的不是去“关心关心”的吗,这样的“关心”方法,没几个人受得了吧!   老赵只觉得自个儿脑门上两个大大的问号,但是很怕死,于是不敢问……    作者有话要说:这两天头疼,不怎么写得出来,争取正常更新……俺失眠加头疼,难受的飘开鸟 妈,我怀孕了   谢长青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新天地附近,随手把苏净拎到了一家店里,对导购说从里到外给她换身衣裳。   导购看着后头的苏净,觉得像从黄浦江里捞上来一样,如果不是有人领着,估计导购都会嫌脏了地方。但这时候买东西就是上帝,导购笑眯眯地把苏净拉了过去,苏净只想快点摆脱谢长青,衣服就衣服吧,只要换完了衣服谢长青肯放她走。   从从里到外都被换好了,原本滴水的头发,也被导购拿来的毛巾擦干了。苏净坐着,导购问她习惯穿什么样的鞋子,穿几码的。导购拿来了几双高跟鞋,苏净愣了愣神,却莫明其妙地摇了摇头:“给我一双平跟鞋吧!”   导购应了声又去拿,一边帮苏净试鞋子,一边说:“秋天的雨最好不要淋的,容易感冒,我阿姨怀着我表弟的时候淋了雨,我表弟生出来的时候身体一直不是很好,一变天就感冒的。”   苏净听着导购的话皱眉,摸了摸小腹,换了衣服后已经温暖多了。莫名的忽然有了种要为人母的感觉,明明是讨厌的人,明明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,虽然不喜悦,对这个尚在成形中的孩子,苏净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拿掉。   苏净也知道拿掉是最好的选择,因为她和谢长青绝对不可能,她也不想和谢长青扯上任何关系。可是就算这样,苏净也没有想过拿掉这个孩子,想的全是怎么跟苏兰说,以后该怎么办。   换好了鞋子,终于可以走了,看着谢长青刷了卡,苏净跟着出门。低头叹息一声,不管怎么样先回家吧,不管是生下来还是拿掉,总要去面对:“谢先生,谢谢你,买衣服的钱改天我会让人带给你。至于我们,最好各不相干,请你以后就算在街上看到我,也当我是个陌生人。”   谢长青冷哼了一声,有种好心被当成狼心肺的感觉:“苏小姐,只要你不蹿到我眼前来,我也乐得不管你。所以……你只要安安份份地待在你应该待的地方,我也很乐意互不相干。”   苏净握了握拳然后又松开,看着谢长青神色平静地说:“谢先生,以后我会尽量不蹿到你眼前,但是如果偶尔不小心遇上了,也请你漠视,就当我不存在。如果谢先生可以做到,我将非常感激。”   谢长青闻言愣了愣神,苏净见谢长青没有反应转身就走,谢长青在后面神色复杂的看着,忽然嘲讽的一笑,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。   苏净招了出租车回家,苏兰正在和钟严坐着听钟渭讲学校里的趣事,苏兰见苏净回来喊了声:“死丫头,到哪里去了,这么晚才回来。”   苏净脑袋沉沉地,耷拉着坐到苏兰身边,靠在苏兰肩头,只说了句:“妈,还是你最好!”   苏兰一听话就知道不对戏了,她这女儿她最清楚,平时没有一句好话,要真遇到了什么难事,绝对不会吭一声,只会说一些类似刚才那样的话:“净净,怎么了!我发现你这班上得天天有事发生,说吧今天又出什么事了?”   苏净摇摇头,闻着苏兰身上散发出来的干净香气,轻轻地说:“妈,我爱你!”   苏兰翻了个白眼,这话如果平时跟她说,她绝对是高兴的,可现在听苏净这样失神的吐出这三个字来,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全纠结成了一团:“好好好,我也爱你,赶紧说出什么事了。照你今天的模样来看,还不是什么小事!”   “妈,我要是真惹出事了,你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罚我站墙根?”   钟严看了苏兰一眼有,苏兰连忙挥手,钟严带着钟渭上楼去了,苏兰看着怀里的苏净,忽然有些担心,从到上海的那天开始,她就觉得苏净没有真正正常过。苏兰不由得想,当初让苏净回上海的决定,是对还是错。   “净净,你长大了,不管出了什么事,妈都相信你能够解决。就算真有什么事解决不了,还有妈在,妈会帮你。”   苏净想去找那张化验单,却发现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这件事迟早会被苏兰发现,而且她现在需要苏兰给出主意,她承认自己自私而且胆小,一个人无法面对:“妈,我……”   真到了要说的时候,才发现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苏净闭上眼睛,一阵阵地酸疼往喉咙里涌。苏净猛然从苏兰怀里抽身,扑到洗手间的池子里干呕着。苏兰连忙跟在后头,一看苏净的样子,双眼圆睁瞪着苏净,迟疑的问道:“净净,你该不会是……”   恶心的感觉稍微平复下来,苏净拿水漱了漱口,嘴里的酸苦味消掉以后,抬起头来看着镜子,自己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,就算发现林之源“爱”的真实面目之后,也没有这么狼狈过。   苏净蹲下来,双手紧紧抓着洗手台的边缘,浑身颤抖的低声回话:“妈,我怀孕了!”   苏兰一把冲过来,拉过苏净的身子看着苏净阴沉沉地问:“确定了?”   苏净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苏兰的神色,做错事的小孩子,永远会害怕见家长:“下班后,我……去医院里化验过了,确定了。”   苏兰沉默了,沉默了几分钟后,狠狠地扇了苏净一巴掌,就像多年前被苏净的外婆扇的那巴掌一模一样。多年前不理解,现在做了母亲总算明白了,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的心情,苏兰又觉得对女儿太苛刻了:“说……孩子的父亲是谁?”   苏净摸着脸,失神的摇头,孩子的父亲……那个人,她连想都不愿意想起:“妈,我不想提起他,那个人,我恨她。你对爸爸,没有恨也没有爱,可是我恨那个人,恨到胸口发疼。”   苏兰眯着眼睛,又问了句:“几个月了?”   “快两个月了!”   苏兰迅速地搜索着有可能怀的人,但是发现基本上都没谁有可能,苏净上班发生的事,苏寺可能比苏净自己都清楚。究竟是谁伤害了她的女儿,苏静眯起眼睛,小宇宙开始爆发……   这个男人一定要揪出来 ,至于揪出来怎么办,苏兰暂时还没想这么多,眼下还是安抚一下苏净的情绪,再问问苏净的打算更重要!    去还是留      睡一觉起来,苏净觉得自己好多了,躺在被窝里看着窗外初起的阳光,整个院子里被雨冲刷得干干净净,开了一扇窗的房间里,飘着些雨后清新的草叶香气,还有一点点泥土的腥气。   挣开被子起来,站到窗前看着,窗外花更娇叶更绿,雨后的院子似乎比没下雨前还要更美。她是不是也可以当自己遇到的不过是一场雨,雨停后,忘了这一切,让自己升级进化成坚不可摧霸王龙。   一切……都会好起来,苏净在心里重复了几遍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肃杀的秋风中却蕴含着生发之气。昨天夜里,一个人呆坐到凌晨,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,既然发生了,痛苦和逃避都没有用,她要像苏兰一样,勇于面对。   林之源的事情过后,她已经不可能再和任何一个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,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生活,或许有个孩子也不错。“要孩子不要男人”,这不是很多现代女性共有的想法吗,虽然那个男人她不爱,甚至怨恨着,但也许有一天,她会像苏兰一样,不爱……也不恨。也许隔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后,她也会感谢他,虽然过程并不美好,但结果也并不是那么面目可憎。   苏兰也在等苏净的决定,苏兰希望苏净放弃这个孩子,她只有一个女儿,当然希望苏净过得幸福,但是如果苏净决定生下这个孩子……她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去反对。钟严说得对,这个时候最难过的人是苏净。   “老钟,你说我们老苏家,是不是前世造的孽,我姑姑是这样,我是这样,到头来净净也是这样。姑姑一生活得那么难,我倒是后来想开了,可净净呢,净净会不会就这样沉下去了。”   钟严长叹一声,他也同样很愤怒,可愤怒过后只有无奈,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,苏净又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。钟严几乎可以肯定,那个过程并不美好,钟严一头要安慰苏兰,一头还要自己开解。八年了……虽然苏净不肯叫他一声爸爸,但他一开始就把自己摆在父亲的位置上,女儿怀孕了,孩子的父亲却没名没姓……   钟严想着冷哼一声:“那个男人如果现在没有出现,以后也最好别出现,否则我会让他……”   钟严的话还没说完,苏兰就怒火腾腾地站起来:“如果让我知道那人是谁,整残整死算轻的,我要他身败名裂,活在世上一天都像活在地狱里,他会后悔出生在这世上,生不能、死不得。”   钟严咽了口唾沫,不由得想,当初苏兰怀着苏净的时候,是不是也曾经这样咬牙切齿的咒骂过“那位”。   苏兰和钟严说着话的时候,苏净下来了,苏兰和钟严齐齐看向她,她冲他们笑了笑,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:“钟叔叔,妈,早……”   苏兰看着苏净的神情,有些疑惑,这也恢复得太快了:“净净,你没事了吧?”   “没事了,妈,我想通了,这不是个标榜纯洁坚贞的时代,而我也已经不对婚姻生活抱任何期待。妈,我想生下这个孩子,就让他陪我吧。我也会像妈一样,过得好好的,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像钟叔叔一样的好男人,而那时候我又对生活还有期望,我也会嫁的,在那之前让这孩子陪着我吧。”苏净平静的说着这一段话,脸上带着笑容,神色安宁而坚定,坐在桌上看着早餐,似乎很有食欲的样子。但心里的苦,只有她自己知道,哪里真有那么洒脱,坚守了二十几年,不可能一下子放开,她只是试着去开解而已……   苏兰看着苏净,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来,做为一个母亲,当然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走这条艰难的路,走过了才知道路上铺的全是荆棘:“净净,你再想清楚,孩子是一辈子脱不开身的责任,你要明白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。”   钟严也在一边劝道:“小净,你还年青,不要对生活过早的失望,你还有一生要过,如果现在就失望了,还怎么过一去。”   “所以,我需要这个孩子陪着我,有这孩子还有个目标,不是吗?”苏净说完替自己盛了碗粥,一口一口地喝着。   钟严和苏兰对视一眼,两人齐齐摇头,苏净是个执拗的,这一点苏兰再清楚不过,而钟严也是深切地见识了好几年。孩子的事,就这么初步定了下来,只是苏兰并没有放下劝苏净的心,如果有了孩子,苏净以后怎么嫁人,难道真像苏净说的那样,带着孩子走她的老路!   苏净照常要去上班,苏兰却不让她去,苏净笑了笑安慰苏兰,说她没事。苏兰也拦不住她,只好让老许送她去上班,回过头来就让钟严打电话,让老段好好照顾一下。   苏净照常上班下班,日子在一天天的工作和苏兰的劝导中过去,天渐渐的冷了起来,上海的秋天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,几场雨下完秋天就结束了,阴寒湿冷的天气眨个眼就让上海到冬天。   苏净已经有点显肚子了,苏兰最终还是没能把她劝回来,也只好小心地照料着,苏兰有时候也想,是不是当年带坏了样子,于是把女儿也带到了现在的歪路上。   “小净,不要去上班了,你段伯伯这几天打电话给我,总说你脸色不好,怕累坏了你没法跟我们交待。小净啊,如果身体不好就多休息,休息好了再去上班也不迟是不是。”钟严担心啊,这做外公的感觉,不是普通的奇特,比当年苏兰怀着钟渭的时候还让他操心。   苏净顺从地点了点头,这半个月来,她总觉得越来越不舒服,在人多的地方就感觉恶心,以前喜欢吃的菜大部分都不喜欢吃了。川菜还是喜欢吃,而且好吃又酸又辣的,可吃完了胃又受刺激,常常是吃了就吐出来,全是靠家里煮的小粥小菜养着。   苏兰告诉她,当年怀着她的时候也一样,很多东西不想吃,爱吃的又吃不了,等过两个月没这么大反应了再补补就好了。苏兰这么一说,她就安心多了,也不用担心因为她没吃东西,孩子生长得不好。   苏净偶尔一个人独坐的时候,也会有一种新生命要诞生的愉悦与幸福,这是她的孩子,不管怎么样,她会让这孩子带着祝福到这世上,让孩子有健康的身体,平安快乐的生活。   终于苏净明白了当的苏兰的心情,顿时间满怀感激,很想哭着煽情地说一翻感人肺腑的话,到最后却只说了一句:“妈,你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妈妈。”   苏兰只是笑着宠爱地抱了抱她,母亲的心……其实一直都是那么柔软!    又遇   苏净抽了空拖朋友把买衣服的钱带给了谢长青,她是真的不想和这男人有任何关系,哪怕只是一身衣服。   不用上班,她又闲了下来,打了电话叫以前在上海的朋友出来一起逛街,但一个个不是要上班,就是不在上海,好不容易找了个朋友都已经迟了半小时还不见人来。   坐在街边上,喝着果汁,渐渐显了的肚子,倒还勉强能遮住,怀孕的第三个月过后,怀孕反应就渐渐小了,现在吃东西也正常了,心情也好多了。懒懒伸了个腰,眯着眼睛看难得出现的太阳,眉眼弯弯地笑道:“怪不得说人是铁饭是钢,一顿不吃都不行啊!死蓉蓉,有本事别出现了,你个死孩子,竟然敢晃点我。”   徐蓉蓉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,坐到苏净对面,笑嘻嘻的把苏净喝了一半的果汁往嘴里倒了个精光:“来了就不错了,你以为是你啊,闲得就剩下混吃混喝等死了,你说你人生还有什么目标啊!”   苏净指了指肚子,笑着说:“蓉蓉,你要当妈了!”   “噗……”徐蓉蓉刚喝到嘴里要咽下去的果汁喷了出来,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净,咽了口唾沫问:“你不是耍我的吧,真有了?”   苏净眨眼坏笑着,夸张地说:“是你的,你打算不承认吗,这可是你的骨肉,我可怜的娃呀,你还没出生呢,你妈就不要你了。”   “呸呸呸呸呸……”徐蓉蓉连啐了好几声,坐到苏净身边,摸着苏净的肚子说:“乖娃儿,别听你娘的,妈怎么可能不要你,妈盼你都盼了好多年来!来,娃儿,咱们先勾兑勾兑加深感情!”   苏净忽然心情很好,人果然还是需要朋友,这个时候有个闺中蜜友这样对自己,感觉真不错:“蓉蓉,我们先去吃东西吧,我要吃烤串,吃麻辣烫……”   徐蓉蓉听苏净说出一大堆吃的,一边听着一边摇头,听完后说:“可怜孩子,刚从非洲回来吧,真是造孽啊!来,乖娃儿跟妈去吃饭啊,别听你娘的,那些东西没营养,吃了不长个儿光长肉。”   “徐蓉蓉,你还是不是我朋友,我好不容易摆脱了我妈,想出来吃点解馋的,你怎么能这样!”苏净怒视着徐蓉蓉,很严正的维护自己的权益,但是反抗无效,被徐蓉蓉驳回了。被徐蓉蓉拉着,上餐厅去吃营养午餐,没油没盐没味道,营养倒是营养了,吃着都腻味。   徐蓉蓉看着她那副样子直乐,招来服务员说:“给这位饥渴的女士来一份香蕉卷,炸酥一点。”   苏净双手合十,满脸欢喜地说:“蓉蓉,你果然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,无以为报,只好以身相许了。”   徐蓉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,摇摇头:“我只要孩子,我不要你。”   “……你……你太伤我的心了。”苏净一边吃着双皮奶,一边还没忘跟徐蓉蓉耍嘴皮子。   吃饱喝足,两女人就开始逛街,大小件儿的全是给那才不足四个月的小娃儿买的。徐蓉蓉比苏净这当妈的还要上心,从刚出生时用的小披风、小毯子到一岁时都可能还穿不了的衣服。徐蓉蓉同学是个典型的败家女,因为暂时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,所以徐蓉蓉很豪气的一式两份,让苏净有点发呆。   也好在小婴儿的衣服除了颜色,其他的也大多不分男女。最后很自然的买了一大堆,徐蓉蓉看了都觉得发愁,嘿嘿一笑说:“好像买多了点哈!”   苏净翻了个白眼说:“徐蓉蓉,我忍你很久了,这叫多吗,这叫非常非常非常多,你让我怎么拿回去。”   徐蓉蓉嘻嘻哈哈一笑道:“我也忍你很久了,孩子的爹是谁,你好歹得让我这做妈的知道吧。”   苏净呃呃两声发现过路的人眼神都不对眼,大都惊悚地看着徐蓉蓉和她,那眼神……简直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:“小声点,你皮糙肉厚是个妖怪,我可是细皮嫩肉的扛不住。”   徐蓉蓉和苏净又折腾了一会,苏净打了电话让老许来把东西先拿回家,两人又顺着溜去逛街。徐蓉蓉同学忽然给苏净说了一个惊天的消息,那就是抱定独身的徐蓉蓉同学——有男朋友了,而且两人是一见倾心,打得火热非常,两人都有意思往结婚的方向发展。   苏净幽怨,这丫头当初不是说做一辈子单身贵族嘛,现在倒好,一脸甜蜜的打算深入“敌营”了。苏净摇摇头,连最喳乎的徐蓉蓉都嫁了,而她……人生真是奇妙:“赶紧打电话,把人招来看看,你可够能藏的,今天才告诉我。”   徐蓉蓉凑到苏净身边,腆笑着道:“这不是正打算领你去看嘛,我今天迟到就是为了打扮好他,让你给我参谋参谋,如果不好咱就立刻踹了他,跟亲耐的你相守一生一世,直到天长地久、天荒地老、天崩地裂……”   苏净连忙扶墙作恶心状,道:“这孩子学谁不好,偏要学奶奶家的马大叔,你也不嫌恶心人。”   “好好好,不恶心你,咱们现在就走……”   苏净看着徐蓉蓉满脸欢笑的样子,感觉到了徐蓉蓉发自内心的幸福感,觉得能看到自己身边的人都幸福,其实也不错。两人一块儿到了功德林,苏净苦着张脸:“蓉蓉,你越来越小气了,都改请吃素了。”   徐蓉蓉看了看苏净的肚子说:“肉养膘,素养生,我这么替你着想,你就偷着乐吧。”   徐蓉蓉打头走着,苏净走在后头,上了楼就听见徐蓉蓉喊了声:“江立森……”   苏净上来就看见一位笑得阳光灿烂的男士走过来,亲热地拉着徐蓉蓉的手,也热情地冲她招呼了一声:“是苏净吧,你好,我是江立森,老听蓉蓉说起你,一会儿是苏苏这样,一会儿是苏苏那样,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。”   苏净恼怒地看徐蓉蓉一眼,这丫头都说她什么事了,这不是破坏印象嘛:“江同志,我代表DAN和人民慰问你,以后你有了徐蓉蓉,那肯定是操心多、省心少,真是任重而道远啊!”   徐蓉蓉啐了她一口,看着江立森说:“你看,你看……你还说这天下没人跟我一样贫,这回见着个比我更贫的了吧。立森,要清醒得认识到自己是多么幸福,至少上天没让你落到苏净手里,你啊就感激上苍派我来收留了你吧!”   江立森哈哈一笑,领着苏净和徐蓉蓉进了包厢,一进门,苏净就从手指尖上,直冷到了心里……里面坐着的竟还有谢长青……    这一顿造孽的饭   这一顿饭,她竟然也能平静的吃完,有说有笑,只是不去看谢长青而已。而谢长青在那头却脸色如常,这个面皮比城墙还要厚的混帐,苏净怨念无比地吃着饭,幻想碗里的素肉是某人的肉……恶心死了,打住打住。   狠狠拍了自己的胸口两掌,苏净这才算把那恶心的感觉压下去,再看满桌子菜,粉丝像头发,冬瓜像肥肉,连曾经最爱吃的茄子咬起来都像是一条条的肉丝,而且全是那个人的。她侧脸看了眼谢长青,迅速扭头看向窗外,倒尽了胃口。   “苏苏,你怎么不吃饭啊,你要多补充营养。”徐蓉蓉把汤盅递到苏净面前,对苏净只吃一点点东西觉得很担心。   苏净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汤,雪白的瓷盅,淡黄色的汤水里有玉米的香气,这是她平时的最爱。可现在看着怎么会想像到玉米像牙齿……苏争叹气,摇摇头:“中午吃太撑了,现在反而吃不下了。”   徐蓉蓉呃了两声,敏感的觉得苏净和谢长青之间的气氛不对劲,就拉着苏蓉蓉一块去洗手间,两人一起站在洗手台前时,徐蓉蓉问:“苏苏,你是不是认识谢处长啊?”   “说不上认识,只知道是钟叔叔要勾搭的大处长,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向来反感这些。”苏净只好强笑着搪塞,要说不认识徐蓉蓉肯定不会相信,这样说应该比较妥当吧。   徐蓉蓉是有一句信一句的人,当然也就不放在心上了,等吃完饭天已经黑下来,江立森送徐蓉蓉回去,徐蓉蓉就坚持请谢长青送苏净回去。苏净连忙拒绝,徐蓉蓉可不管,坚定地把她塞上了谢长青的车子,让她开始后悔刚才在洗手台前没有干脆捅明白了。   气闷的重重吐出气,看徐蓉蓉和江立森在车窗外甜蜜而幸福的偎在一起,还冲她摆手,苏净就更闷了。交友不慎,交友不慎啊……   谢长青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,从容自如地打火、开车,只是一句不说,而且脸色非常僵硬而已。   苏净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,愤恨的表情持续了一会,然后又平静下来,淡淡的说:“谢先生,请在下一个路口停车,谢谢。”   说完不等谢长青回话,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,孕妇永远是嗜睡的,一闭眼就真睡着了,也顾不得身边的人是谁,这一天街逛的苏净也真是累了,更何况还和某人气氛极为不和谐的吃了一顿饭,那简直跟比逛一天街还累。   前面的灯转成了红灯,谢长青停了下来,在等红灯的当口上,不由得侧脸看了苏净一眼。干净的脸上,斜铺着车窗外的灯光,投射出一圈洁白的光芒,光影明暗之间,恬然安谥。谢长青面无表情地拧回头继续看见面,谢长青感觉着车内的气温正在一点点升高,摇摇头嘲讽的一笑,他这手的反应总是比脑袋快。   等过了路口,苏净还是没有醒过来,谢长青也没有叫醒她,只是把车停了下来,车里温度太高,他根本受不了,打开车窗门下了车,看了眼里头正睡着香甜的女人,谢长青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什么感觉。   谢长青的圈子里,有多少男人已经有了妻儿,却还是私下蓄养着这样的女人,谢长青从来不齿于他们这样的行为,也同样不齿这样的女人。眼下这就是一个,谢长青告诫自己,这样的女人,那一夜就已经是个错误了,最好不要有太多的交集。   然而上海真是太小了,谢长青觉得,自己应该申请调回北京去,人……大抵都经不起诱惑,谢长青是个不会把自己陷入险地的人,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,他宁可抽身,也不会放纵自己深隐泥潭。   谢长青这样一想,心里就坦然多了,抽了根烟出来又很快塞了回去,莫名基妙的想起江立森抽烟时,苏净捂着口鼻似乎很难受的样子。于是塞回去,又抽了出来,狠狠地吸了几口,扔到垃圾筒里去。   苏净感觉到睡得有些不舒服,正要换个姿势,但是只微微动了动脑袋就狠狠砸在了车窗玻璃上,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苏净迷迷糊糊地揉着脑袋,龇牙咧齿地喊了声疼,整张脸皱成了一团。   谢长青在车窗外看了,不由得笑出声来,正想上车去,已经发现自己还在车上的苏净却推了车门下车。谢长青一愣,看着苏净,苏净也接收到了他的目光,正回过头来。   “谢先生,我自己坐车回去,就不劳驾你了。”苏净连蹦带跳地跑开,走到两步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孕女,于是又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对面去打车。   只是这个时候车不好打,苏净等了会儿也不见空车来,谢长青脸色沉沉地上了车,狠狠甩上车门,发动车子离开了,没走多远又停了下来。回头看了一眼,拉起电话拨了个号:“六筒,你最近是不是开出租车了。”   某六筒,曾经被谢长青逮过的倒霉孩子,一听谢长青冷冰冰的话,就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,可仔细一想,这些日子以来都循规蹈矩的,于是回答:“那啥,谢处长,我最近老老实实的,啥也没干啊,您老怎么又盯上我了。”   “我问你是不是开出租车了!”   一听这话更冷了,六筒连忙回答:“是是是,谢处长,我现在改行开出租车了,您放心,绝对干净的买卖,以前的事儿我真是一点也没沾手了,您老明鉴啊!”   “五分钟,四牌楼,穿藏青风衣的女人,送她回家,记得收钱。”   六筒大汗,所幸他在梧桐路附近,去四牌楼也快,等到了四牌楼六筒又打电话给谢长青:“谢处长,是不是那个长头发的,正在左右张望?”   谢长青嗯了一声,冷冷地道:“把她送回家,不该说的话别说,出了事自己掂量。”   六筒心里寻摸着那女人啥份量,让谢大处长这么费心,没胆问也只敢瞎猜:“是是是,谢处长,我知道了,我闭嘴,保准完完整整送到家,一根头发丝也少不了。”   苏净看到了出租车,满脸笑地挥手,上了车欢喜地说:“师傅这的车可真难等,幸亏你来了,要不然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。”   六筒沉默,嗯啊了两声,心道如果不是谢长青,确实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。   谢长青看着出租车离开,这才开了车回家。而苏净浑不知,这是某人的安排,笑眯眯的庆幸自己好运气,然后欢欢喜喜的回家,而且很快就忘了今天的事情。   只是越不想见到的人,越是会经常碰上……    城市太小,孽缘太深      怎么会又碰面了,苏净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,不过是忽然嘴馋了,逛逛城隍庙,还特意挑了工作时间才出的门,这竟然也能碰上。她已经很努力地避开这个人了,为什么还能碰上,老天爷啊,您就玩我吧!   好嘛,遇上就遇上,可是为什么还搭着个江立森,这江立森还一脸笑眯眯地上来搭话:“小苏啊,你怎么一个人出来,可以叫蓉蓉陪你嘛,她辞职以后天天嚷着无聊,趁这段时间我们还在上海,多叫她出来逛逛,省得她在家里头发毛。”   苏净本来想转身买东西,然后忽视这两人,没想到被江立森给叫住了,不理人吧也不好,这么大声,怎么可能听不见。只好转过头来,陪着笑脸说:“呃,我正打算打电话给蓉蓉呢,这不是担心搅了你们二人世界嘛,我可不想当千古罪人!”   江立森一笑,说:“我替你打电话给蓉蓉吧!”   不要啊……苏净心里大喊,这样逛下去,一顿午饭又是免不了的,又要跟这人一块吃午饭……不要了吧!吃那一顿饭,她就憋闷了好几天,她难道上辈子罪孽深重么,非要让她食不下咽,饭菜无味才成。她心里虽然反对,可是江立森已经在跟徐蓉蓉说了,要是徐蓉蓉这娘们知道她拒绝,更加会纠缠不清。   苏净侧脸,眼角的余光扫着谢长青,那人正在看着另一头。她只觉得看这一眼,心里就绷得紧紧的,浑身上下都难受得不行。心里忽然猛地一阵抽痛,她却笑着仰头,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状似不经意地侧过脸看着墙壁,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这一瞬间满脸的疼痛。   “小苏,蓉蓉马上就来了,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吧!”   苏净迅速地又转回头来,满脸灿烂无比的笑容:“好啊!”   幸好徐蓉蓉来得快,也幸好江立森是个幽默而有趣的人,苏净就打起精神来,专注地跟江立森聊天,说说笑笑之间把谢长青完全忽视了去。   谢长青冷冷地坐在一旁看着苏净“勾搭”好友的未婚夫,脸色青黑得像老树叶子上刷了黑漆,那真是乌青乌青的。   徐蓉蓉像风一样飘了进来,坐到苏净旁边,拿起水杯先狠狠逛了口水,才抱着苏净的手恨恨地说:“苏苏,你个瓜娃子,逛街竟然敢不找我,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家里发霉吗,难道你看着我长毛,都不打算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,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。”   苏净横一眼,凉凉地说:“做文明人,讲普通话……不要整那别人听不懂的关中话!”   徐蓉蓉一听愈发来劲儿了,拍了苏净一掌说:“瓜娃子,你要死咧,你是嫌弃我,还是嫌弃关中话?”   苏净理所当然的回答:“都嫌弃……”   谢长青脸色沉沉地看着苏净和徐蓉蓉笑闹,又看了眼江立森,江立森正在眯着眼睛笑看着二人嬉笑。谢长青侧着眼,看不清江立森是在看徐蓉蓉还是在看苏净,又扫了苏净一肯,在他看来,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知道收敛了,什么人面前都这么疯癫放纵。   谢长青轻哼一声,嘲讽地想,他怎么能指望一个“风月场上的女人”,懂得什么叫收敛,懂得什么样才叫不放纵:“立森,我还有事,先回去了!”   江立森连忙拉住谢长青:“别呀,说好了一起吃饭,再过几天我就该回北京了,您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得去呢。在上海,你也算是半个地主了,好歹指点指点我逛逛不是。我回国来还是第一次来上海,你可不能把我丢这,万一要是迷路走丢了,你回去跟我们家老爷子怎么教待,老爷子是知道你在上海,才网开一面让我一个人来的。”   “不是有小徐在嘛,小徐在上海的时间比我长,有小徐陪你也是一样的!”谢长青抽身就要走,却还是被江立森按了下来。   江立森一是怕待会儿疏忽了苏净,怕苏净尴尬,二呢也怕陪两女人逛街,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:“不成,她们女人逛她们的,跟女人逛街,那不是活受罪嘛,我说哥哥,你可不能让我一个人刀山火海,我可受不住。”   徐蓉蓉听了话,冷冷沉沉地凑过脸去说:“江立森……你好样的哈,跟女人逛街是活受罪对吧,以后姑奶奶这罪,还不要你受了,我找别人去。”   江立森一听立马举高双手,以表示自己的清白无辜:“我错了,我只是很好心的,不想打扰你和小苏,好让你们可劲逛。”   “拿来……”徐蓉蓉伸手,江立森立马很乖的掏出钱夹子来:“今天我和苏苏的开销,就算你头上了,如有疑义,不许上诉,回了北京也不许上访。”   徐蓉蓉说完就拉着苏净走了,留下江立森在原地假哭假号:“世界如此黑暗,毛爷爷啊……您还是收了我吧!”   谢长青淡淡的看着江立森揪着他的外套做擦泪状,从容自若地抽回衣服,淡定地喝了口茶:“立森,你在国外就学会了把自己怎么弄得更贫是吧!”   江立森原本恢复的神色又重新“小媳妇”起来,一怜我很无辜的样子,说:“天可见怜,我是掉进徐蓉蓉这女人坑里才开始贫的。”   “离那女人远点!”   江立森一愣:“我们都要结婚了,还怎么远,您老人家倒是支个招来!”   “我是说苏净。”   江立森应了一声,虽然有些奇怪,可谢长青在他们圈儿里,向来是有“权威”的主,谢长青发的话,一般来是不会错的。可是江立森又觉得徐蓉蓉的朋友,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,江立森一想到这看了谢长青一眼,花花心思又开始转开了。   看着谢长青的冷脸,心想:这二位,别是另有什么“隐情”吧,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哪!       离开上海,转战北京      苏净实在不想在上海待了,这样时不时的见面快把她弄疯了,既然待不下去了,那就走吧。她对上海这座城市,从来没有过归宿感,就算有一天真在这个城市里扎根下来,骨子里也无法亲近。   上海=伤害,她大半的痛与恨都在这个城市里上演,于是苏净跟苏兰说她要换个地方,苏兰当然不许,一来天远地远顾不上,二来怕苏净到时候受了什么苦,都没个倾诉的地方。苏净就说徐蓉蓉结婚后会长住北京,苏兰想了想可能是孩子的父亲在上海,还是答应了苏净。   “钟叔叔在北京有房子,你去了北京就住那里,要是你连这条都不能答应,我也不能答应你去北京!”苏兰打算好了,北京的房子里安排个放心的阿姨,到时候也一样能照顾好苏净。再说北京和上海也没多远,万一到时候真有什么事,也还能照应得上。   ……苏净真是佩服了,有钱人就是钱多烧的,长年在上海吧还要在北京买房子。想来想去,她还能怎么样,只能答应了,要不然待在上海这样经常添堵,将来生下一爱玩忧郁的孩子,那她就该头疼了:“知道了,妈,我答应我答应!”   等苏净整理好了去北京,徐蓉蓉据说是出国买婚纱去了,弄得苏净是好一通笑话,当年连婚都不想结的人,现在都为了一件漂亮婚纱跑到国外去了。本来想和徐蓉蓉一块去北京,既然徐蓉蓉出国了,她也就只好一个人上飞机了!   万恶的有钱人坐头等舱,苏净一边痛斥着资本主义,一边欢快地享受着资本主义。人真是有惰性,享受惯了肯定将来回不去了,苏净拍了拍肚子,心说:孩子啊!将来你要赚钱,努力养活你娘我!   正在苏净唠叨的时候,又进来了几个人,苏净也不多看,抱着本书斜靠在椅背上,悠然自得的放松着身心。飞机缓缓地升上天空,苏净有点儿怕高,升起的那个过程,只觉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,等飞机飞稳了才安下心来,拍了拍胸口往窗外一看,蓝天白云空旷无比。   苏净眯了眯眼睛笑,暗道真是个美好的开始!空乘问苏净用点什么,苏净说不用了,她想好好睡一会儿,空乘人员就拿来了毯子,并帮苏净盖上,笑容和暖地请苏净好好休息,享受美好的旅程。   苏净心情非常好的闭上眼睛靠,忽然觉得生活真幸福,没有人约束,没有人管,想吃什么吃什么,想玩什么玩什么,怎么疯都好,最重要的是没有谢长青,日子无比灿烂美好。   苏净是睡了过去,另一头远远坐着的谢长青却心思复杂,苏净没看他,他却先是听到了苏净的声音,然后下意识地抬眼一看就看到了苏净。苏净笑容灿烂干净的样子,让谢长青几乎有些犯糊涂,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!   “先生,您好,很高兴为您服务,请问您需要些什么?”空乘人中站在谢长青旁边,微笑而客套地问道。   “一杯茶,绿茶!”谢长青随手翻了翻手边的报刊杂志,一个字没看进去,这世界真是那么小,连坐飞机都能坐一趟。   空乘人员递了茶来,一并询问需要些什么餐点,谢长青摇头,眼神不时地看向苏净,空乘人员就笑着顺口问了一句:“先生,您和那位小姐认识吗?”   谢长青看了些空乘人员,冷冷地扫过说了句:“我需要安静,谢谢!”   空乘人员自觉没趣,迅速走开,把谢长青定义为不好聊天搭讪的客人。   谢长青也是好不容易说通了自家老爷子,这才请调回京,还被他们家老爷子认定了是吃不了苦,谢长青愣是解释不清楚了。天知道相对上海的花花世界,回北京才算是吃苦,就这事还让谢长青被自家妹妹好好笑了一通。   没想到原是想躲开,这下却正好碰上了,谢长青摇摇头,这算个什么事!  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并不长,对于谢长青来说却像是过了两年一样,苏净倒是安安生生地睡着了,谢长青内心这个翻腾啊,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。谢长青只得把自己解释成为少近女色,而且这个女人又天天在自己眼跟前晃。   飞机落地时,苏净还没醒,乘务人员在旁边轻声的叫醒了,苏净迷迷糊糊地应一声说:“这么快就到了,我还没睡够呢!”   乘务人员笑僵在脸上,但很快又恢复,非常符合礼仪标准地笑道:“小姐,机舱再舒适也不如家里好,您不如早些回家休息。”   苏净下了飞机,从专用通道出来,拎着行李左看看右看看:“几年没来,怎么一点没变!”   苏净也不想想奥运后,难道还指望北京再把机场翻新一次,顶着没睡醒的眼睛和有点乱的头发,没人管的苏净同学,又恢复了马大哈的性子。拦了出租车,掏出手机递给司机,司机一愣,苏净说:“师傅,去这儿,哪不堵走哪儿,我困死了!”   司机师傅一听苏净这满口的京片子,就说:“姑娘您安心坐好勒,不出半小时,我指定把您送到家。”   苏净扒了扒乱乱的头发,应了声:“师傅,这会儿可哪都堵,少也得四五十分钟吧,呃……我是不是该坐轻轨!”   司机一脸被侮辱了的样子说:“您瞧好吧,要超出半小时去,今儿我白请您!”   等司机把苏净送到家一看表,回头笑得灿烂:“姑娘,二十九分半,我可没忽悠您!”   苏净呃呃两声,其实她就想早点到:“师傅,谢谢您了,回头我可得上你们公司写封感谢信,好好夸夸您!”   转身一看,二环名盘……贡院六号,当年那个号称“并非什么人都可以住贡院六号”的名盘。OTZ,没想到她还有住进来的一天,钟家真是有钱啊有钱!苏净可没想到,这放一年多就涨了近三万一平!   好吧,她会在这里好好住下去,苏净没想到的事还有更多,比如在她之前谢长青同志刚笑着和保安打过招呼,而她的目的地,和谢长青的住所正是上下楼的关系!    楼上,楼下      苏净当然不知道还会上演这么一出,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,阿姨做的川菜把她的胃口又彻底养回来了,那肚子就跟吹气球一样长了起来。   阿姨笑着说:“小苏啊,你这别是双胞胎吧,肚子这么大!”   苏净当然明白阿姨是说她最近胃口太过于好,一在照五六顿折腾:“阿姨,要是双胞胎,就都认你做奶奶。”   “哟,那敢情好,现在我去做饭,好好喂喂我这两乖孙子!”   阿姨进了厨房,苏净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,一边喝着豆浆,一边翻着手里的杂志,忽然翻了一页猛地把杂志扔出好远。上面赫然是一行大字,“商务部称:XXXXX”,下面是一张现场采访图,正中间的是接受采访的新闻发言人,而新闻发言人旁边坐的就是谢长青。   幸好上面也没写明是北京,要不然苏净真是找个缝儿钻进去的心都有,把豆浆喝完,再也不看那本杂志一眼,趿着拖鞋欢快地闯进厨房里:“阿姨阿姨,今天中午吃什么!”   阿姨却反身把她推了出去:“唉呀,这里油烟大,你回客厅里坐着去,过会儿就能吃了!”   苏净双只好奔出来,怏怏地跑到窗边上,呼吸一下新鲜空气,看一看小区里的花草树木。   而此时,谢长青正在阳台上坐着看报,两窗擦了个对角,正好看到了苏净,谢长青忽然发现苏净顶着个大肚子。却莫名地没往自己身上想,竟然以为是怀了钟严或者某个男人的孩子,不得不躲到这里来生产。   苏净可不知道这些,阿姨喊了一声,苏净立马连蹦带跳地跑进去吃饭:“阿姨你真好,知道我饿了,速度这么快。”   阿姨摆好了饭说:“小苏就是嘴甜,赶紧吃吧,吃完了你还得去医院做产检,你妈妈可是老早就打电话来,说要让我看着你去,要不然你是不会去的。早就该去产检了,你左推右拖到今天,再不去就该是你妈妈亲自来绑着你去了。”   苏净举高双手做投降状:“我去我去我去……我去还不行吗,阿姨您再这样下去,就得赶上我妈了!”   吃过饭去医院,医院里头排了老长的队,阿姨就先去拿号,苏净乖乖地在一旁等着,坐在长椅上看看那些和她一样顶着大肚子的女人,觉得场面热闹而亲切。特别是,其中也有不少是自己来做产检的,让苏净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,于是就凑过去听妈妈经。   “我上次来检查的时候,医生说孩子才两斤,我觉得五个月才两斤不正常,医生还说是正常的……”   “唉呀,你别担心了,我表姐的孩子,五个月还不到两斤,生出来照样生龙活虎的。怀着孩子,一不能操心,二不能伤心,这样孩子才健康的。”   苏净笑眯眯的听着,觉得心情真不错,也时不时的凑了两句话,准妈妈们你一言我一语,时间也就不是那么难过了。等到苏净产检的时候,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,因为苏净欠着好多项没检查,折腾了好长时间才从各科室里拿到结果。   “苏小姐,恭喜你,怀的是双胞胎,而且各项指数都正常,孩子很健康。不过你以后要按时来产检,不能拖着,这样对孩子更有利!”   医生这么说着,苏净连忙点头答应,回头看了眼阿姨,心说阿姨的嘴真是灵验,上午才说是双胞胎,下午就化验出来了。听医生说完,又拿了些应该服用的片片丸丸,顺利地从医院出来。心也安了下来,开始进医院的时候,多少有点担心,万一孩子真的不健康怎么办,现在结果一出来,全踏实了!   “小苏啊,看来我有奶奶做了!”   苏净笑着说:“是啊是啊,您要做奶奶了,俩孩子,等生出来还不定怎么闹腾呢!唉呀,我得赶紧再找个人,要不取得这两孩子生出来,倒是会把阿姨您给累着。”   “说什么话呢,当初我年头一个年尾一个,还不都是一个人上上下下照顾,你放心交给我吧!你只要好好养好来,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,我跟你爸妈就有交待了。”阿姨扶着苏净下楼,满脸是笑,真心的替苏净高兴,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,但阿姨也开放,这年头单亲的多了,也不是那旧社会。   苏净上了车后,忽然想起,似乎可以给孩子取名字了。等回了家就把屋里的书倒腾出来,一本本翻,最后拿了《康熙字典》,一页一页细细看。这个字意思好,那个字意思不怎么样,折腾了半天也没取出个自己满意的名字来。   “咦,取个名字这么难吗?”苏净累得平躲在椅子上,手上忽然摸到本《万千种风情》,是一本词选,苏净随手翻开,翻到一首李端的《听筝》,这可以算是苏净挺喜欢的一首诗了,苏净看了一拍手道:“女儿叫苏瑾,儿子叫苏瑜……”   阿姨忽然凑了进来,告诉苏净说:“现在要取双字,单字不让上户口了!”   苏净愣神,什么时候有这么个规矩了:“不是吧,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!”   “你中间或后头再加个字就行了,而且男孩子叫苏瑜太女气了,名字可是孩子一辈子的事!”   苏净想了想倒也是,她是个没经验的,但是……咋取啊,咋取啊……就为名字的事,苏净整整烦了几天。一见小孩子就习惯的问人叫什么名字,最后还是苏兰打电话来定下的,女孩叫苏亦瑾,男孩叫苏亦玄,原因是苏家按字辈排,上一辈是玄,这一辈排到了亦字。   苏净心说感谢祖宗们留下字辈儿这回事来,总算是把孩子的名字取好了。   而楼上的谢长青浑然不知,自己的孩子倒成了苏家的娃,还光明正大的上了苏家的族谱,要知道家谱啊,宗族啊,这些东西最不好说了!   这直接导致,以后谢长青想让这两孩子改姓儿,还把自家老爷子请出来了,而且还没派成用场!    你见或不见,他都在      某日,苏净产检完回来,让阿姨先上楼去了,自个儿懒洋洋地在小区里散步,眼看着春节快到了,小区里满是红灯笼和七彩的灯光,看起来喜气极了。她抬头看了眼各家各户窗里透出来的光线,有的是暖调子的,有的是冷调子的。   苏净曾经梦想过,将来有一天,有一间这样的屋子,住着她和他,每天夕阳斜照的时候,走在温暖灯光铺就的回家路,那样静谥的画面该是多么美好。好嘛,现在不是他了,而是他们……苏净有时候无奈的想,也许不久之后,她就会变成一中年妇女,带着两折腾的孩子,哪来的静谥,只求不要太闹就上天保佑了。   最近去产检,总是见着成双成对的夫妻,也有夫妻领着孩子在医院里走来走去,那天看到一个孩子被父亲高高举在肩头上坐着,笑得灿烂天真的脸,不由得心就沉了下来。将来……孩子会不会怪她、怨她,她可以给他们一切,但独独给不了父爱。   父亲,对孩子而言是不一样的,苏净生在单亲家庭,虽然嘴上不说,照样嘻嘻哈哈地过来了,可心里明白,没有父亲的孩子,就像缺少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。母亲的爱很大、很浓,但是父亲爱……却始终是不一样的,就像父母抱孩子的方式那样,完全不同。   苏净看着小区里,有夫妇带着孩子笑笑闹闹的回家,更加感慨,那样才算是一家人,才算是一个圆。可是,她和谢长青,完全不可能,她不待见他,就像他也不待见她一样。两个世界的人,要真掺和在一起,那才叫悲剧。   “小苏,回家吃饭了!”   阿姨叫了一声,苏净就抬头看向阿姨的方向应了一声,心底却琢磨着家这个字。   家啊,好吧,既然苏兰能带着她那样过来,她也可以好好的过下去,苏兰只有她一个生命重心,她还有俩儿呢,还嫌不够折腾,还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。   感伤完的苏姑娘,很快地起身,欢欢喜喜地上楼吃饭去。   远处正下班儿回家的谢长青正好看着了这一幕,苏净那片刻的低落与无望,在夕阳的映衬下,便成了一个孤独寂寞的剪影。谢长青无疑不喜欢这种感觉,但是竟然就这么站在那儿,直到苏净上了楼,这才举步进去了。   谢长青在电梯里看着自己的倒影,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虚幻的感觉,谢长青厌恶这样,摇了摇头走出电梯,洗澡吃饭睡觉,他拒绝再想起苏净。   苏净也同样不想见谢长青,幸好她也没看着,这会儿正在屋里就会苏兰打来的电话:“妈,您好好在上海过年就是了,非得把钟叔叔和小渭都折腾过来做什么,您倒是不怕折腾着钟叔叔,也要担心小渭。北京天气不好,万一小渭在这有个不舒服的,到时候你怎么办呀。”   “你皮紧了,老娘只是跟你说声,过年会来北京,又不是听你主意的。小渭身强体壮,没那么容易不舒服,倒是你给我好好照顾着自己,该补的一样不能落下,你要是委屈了我外孙子,回头我跟你没完。”苏兰依旧那么热辣地跟自家女儿说着话,一边的钟渭几次试图抢电话都没成功。   苏净连连应声,心说您既然都打定主意了,何必再跟我问要不要来……委屈啊,冤枉啊,天老爷啊,她这是正在被贼喊捉贼呢!   其实等苏兰来的时候,苏净还是很高兴的,因为苏兰来的时候,她浑身上下正肿得很,脚大得跟猪蹄似的,脸也跟包子一样,苏净是天天早上起来照了镜子都嫌弃自个儿。   “妈,你看我都成这样了,回头还能不能变回去啊!要一直这样,该多难看啊!”苏净确实是发愁了,二十几岁正是爱漂亮,有资本漂亮的时候,要真成这样,苏净都觉得没法儿过了。   苏兰好笑地说:“我当年生你的时候跟你现在一样,还没做完月子就瘦下来了,你这是浮肿,生完孩子就消了,不错嘛,你还有空担心这些!”   次日产检,苏兰硬是拉着钟严、钟渭一块儿去,有这么多人陪着一块儿,苏净真觉得和前几次来冷冷清清的不一样,感觉真是不错。高高兴兴的检查完,又顺道溜街上买了些年货和孩子出生后要用的东西,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回家。   回家的路上苏净坐车里,看着钟渭叽叽喳喳地说话,心里忽然间特别踏实,脸上的笑不自觉的加深,心情舒畅起来真觉得北京向来干燥冰冷的冬天也舒服了起来。   “净净,妈待到你生孩子,你别蹦出个不字来,事就这样了,你答应不答应我都留下了。”苏兰也是担心苏净到时候有个什么意外,生孩子,总还是有家人在身边更放心一些。   苏净现在正舒坦着,也不会拒绝,很爽快地点头:“妈,你跟我一起在北京,钟叔叔会不会想你哟!”   苏兰拍了苏净后脑勺一巴掌,脸不红气不喘地说:“你个死丫头,竟然调侃起娘来了,我要你的小命。”   钟严在前头不由得嘿嘿笑,连钟渭都特别欢实,等到了住处,苏兰提着东西,钟严抱着钟渭,苏净则在后头慢慢挪。等苏兰和钟严把东西和人都安置好了,苏兰开始准备晚饭,准备晚饭的间隙,苏兰看了眼客厅,见苏净还没有上来,便让钟严下去看看。   钟严下楼一见苏净还在花园里慢慢游着,不由得笑了:“小净,准备吃饭了,你这性子和你妈是一点不像,一个风风火火的,恨不得三秒钟完事,一个呢是慢工细磨的,巴不得能拖上三年。”   苏净闻言乐得不行,这形容还真是贴切,估计她这性子像她家老头儿,要不然她也得跟苏兰似的:“那倒是,我妈那性子,少有人受得了,真替小渭觉得可怜。唉,话说我当初是怎么长大的,我现在想想都同情自己。”   钟严温和地笑笑,领着苏净一块儿上楼,这一幕落在谢长青眼里,某男便自动做出解释,这孩子跟钟大老板有关系。    这折腾人的春节   苏净一直很喜欢春节,非常喜欢,因为人来人往大家脸上都笑得喜气洋洋,可今年的春节不喜欢,她身体沉得跟秤砣一样,脚也肿了手也肿了,浑身上下就没一个地方自己看得顺眼的,心情也特别不好。   有时候钟渭太吵闹了都会被她狠狠教训,刚开始钟渭还撇着嘴一副哭脸,没过几天就习惯了,明白这跟他没关系,是苏净自己太过敏感了,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。   苏兰说这叫“产前暴躁症”,跟她生苏净前一模一样,一家人愣是拿苏净当戏一样看,三人还不时评点一番,让苏净几乎快发疯了。幸好被这三人评点了几天,苏净反而冷静下来了,于是笑眯眯地又和家人坐到一起,看电视、聊在、逛街。等   到了年三十儿,一家人都坐在桌边上包饺子,钟渭一会儿捏个刺猬,一会儿弄只兔子,结果被苏净狠狠削了一顿,老老实实的摆饺子去了。吃完饺子,小区里有小型的晚会,钟渭孩子心性,非要拉着苏净一块儿去看,苏净瞪他他也当没看见,苏净也就只好领着钟渭一块去。   谢长青住三楼,楼下的一切当然看得清清楚楚,嘴角的冷笑就更深了,大年三十的,钟大老板不陪自己夫人,反而把儿子带来跟个“不明不白”的女人过,这让谢长青顿时把钟严降低了好几个档次。   “哥,你在看什么,咦,你们小区竟然还有晚会,这可有意思,待会儿我带小星一块去看,哥,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?”谢长青的妹妹谢长夏从客厅里钻到阳台上,身边还带着四岁大的儿子庄连星,庄连星从小爱热闹,见了这场面当然闹腾死了。   谢长青一把把起庄连星说:“小星,去把你爸叫出来,咱们三男人一块儿去!”   庄边星一听高兴得不得了,挣扎着下来,噔噔噔地跑进屋子里:“爸爸……舅舅说,咱们三男人一块去看晚会,爸爸,咱们去吧!”   庄飞一听就知道是儿子爱凑热闹的毛病犯了:“行行行,你把舅舅拖出来,咱们一块去。”   谢长青在按电梯时,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,摇摇头忽然说:“要不还是让长夏来吧,庄飞,我上去把长夏叫来,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。”   庄飞一脸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看着,点头说:“好,不过我说大舅子,你可不厚道,本来我在屋里好好的喝着茶看着电视,你非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门受冷不可,要知道我们可是特地来陪你的。”   谢长青笑笑说:“我这是在为你和长夏多制造相处的机会,你得好好感谢我!”   庄飞听了谢长青的话把庄连星推了推说:“要真制造相处的机会,你得把这小子领走!”   “孩子是你们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我怎么敢代劳。”谢长青说着话就要转身。   庄飞却在后头说:“行了吧,您老要真是觉得不可分割,就赶紧的结婚生子,你们谢家那几位长辈,可都觉得您老人家不会结婚了,不会有孩子了。前些时候找到我们家说,为了不断了谢家这一支的香火,要把小星过继给你当儿子,把我家老爷子气得当时就拍桌子发火了。”   谢长青嘿嘿一笑,看着庄连星说:“小星,要不你给舅舅当儿子得了!”   庄连星倒是老实地说好,庄飞听得真翻白眼,谢长青进了屋子把谢长夏叫了出去,这不可分割的一家三口才笑笑闹闹的下楼去了。   谢长青一个人在屋里,屋里只有电视机在发出声音,倒显得屋子里更加安静。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,见妹妹一家欢欢笑笑地在那儿,不由得一笑,可眼神一转又落到了苏净那儿,苏净和庄飞他们捱着,钟渭闹腾得四上蹿下跳,苏净一会儿揪他,一会儿又按着他坐下,谢长青看着竟然不知不觉地露出微笑,只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而已。   钟渭这闹腾的孩子自然引起了另一个闹腾孩子的注意,这是闹腾后辈对前辈光源的无限仰慕,庄连星很自然地走到钟渭身边,声音像颗新摘的大枣一样清甜爽脆,欢快地叫钟渭:“哥哥,咱们一起玩吧。”   听了这话庄飞和谢长夏倒抽了一口冷气,他们一直在旁边看着,钟渭的闹腾,那简直就是庄连星的百倍以上:“小星,赶紧回来坐下,小哥哥在看表演呢,别去打扰人家。”   庄连星是天生的不受管,越不让干的事越要干,庄飞简直不敢去看了,谢长夏直接侧过脸看都不看了。苏净倒没觉得什么,任由着钟渭领着庄连量在附近玩儿,也不担心会走远,钟渭还是有规矩的,经常一个人在小区里玩,从不会玩太远,而且也认路。   于是苏净说:“你们别担心,小渭不会走太远,他经常自己下楼玩,知道分寸,不会走远的。”   谢长夏也不担心这个,庄连星也是从小疯玩的人,经常不留神就溜出门玩去了,刚开始还担心,后来就习惯了:“没事的,孩子一起玩,随他们去吧。”   谢长夏心说,已经没救了,玩吧玩吧,玩到疯魔了也就修成正果了。   中级魔王带着初级魔王一块,不一会儿功夫,纠结了一群小孩子,整个院子的倒腾,小孩子们本就折腾,这一下在钟渭为首的魔王带领下,迅速达成联盟。于是家长们通通阵亡了,纷纷开始打听钟渭是哪家的孩子,后来终于找到了事主,看着苏净的眼神都是一脸的幽怨。   苏净嘿嘿干笑了两声,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眼神是什么个意思,连忙招了魔王殿下回来:“小渭,回家了,再不回来,我上去叫妈下来收拾你。”   钟渭是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苏兰,一听这话赶紧乖乖地回来了。钟渭倒是有个怕的,但他已经成功的把别人家的孩子给传染了,苏净一看这场面,以孕妇不能有的速度迅速消失。   在电梯里不由得失笑,心情异常愉悦,干了坏事的感觉,真不错!   恶趣味啊,苏净摸摸肚子说,孩子别学你娘我,这样要不得!    生俩大元宵      春节一过,眨眼就到了元宵,本来钟严和钟渭是准备初十回上海,但苏净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,钟严不放心苏兰一个人在北京,于是就留了下来。   苏净顶着大肚子在屋子里慢慢腾腾地游来晃去,把苏兰看得直冒冷汗,自己生孩子的时候没感觉,现在看着女儿要生了,这才觉得后怕。   “妈呀,我求您了,别拿那眼神盯着我看,怪渗人的。”苏净看了一眼苏兰,不住摇头,她正月十四就发作了,钟严和苏兰手好一阵折腾才把她送到医院,她倒是没什么感觉,反倒是苏兰和钟严,担心得不得了。   苏兰还是担心,这时候护士进来了:“219床苏净,早上没有吃东西吧,抽血验尿后待会儿来做麻醉皮试,不舒服随时按铃,待会儿麻醉医师会过来,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麻醉医师!”   手前准备差不多后,麻醉皮试也做好了,苏净看着鼓起来的小块皮肤,心说上午进去,下午她就是俩孩子的妈了,这感觉特奇妙。   麻醉皮试没有任何不衣反应,麻醉医师过来,拿着本子非常温和地跟苏净解释怎么进行麻醉,手术会怎么进行。麻醉师走后不久主刀医师又来了,把手术过程说了一遍,过不久手术室的护士就来推她去麻醉室。   钟严托关系请了熟悉的医生,避免了太过尴尬的那些过程,比如听别的妈妈们说的,脱得光光得晃来晃去,她穿着医院的袍子,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,两助理医生趴在旁边盯着她的肚皮,极其小声的说着话。   主刀医师这时候过来了,走到苏净身边,拉下口罩笑眯眯地看着苏净说:“小苏啊,担心吗?”   苏净摇头,虽然这辈子第一回进手术室,但也没有过多的担心:“不担心,只要您把我伤口缝漂亮点就行了,千万别太难看了,以后我还要穿泳衣呢!”   主刀医师笑了笑,大约是苏净的放松让他很安心:“小苏心态好,这样就对了,你休息一下。”   主刀医师说完了,护士拿来了MP3塞到苏净耳朵里,然后就听见音乐声,什么也听不着了。苏净本来以后,刀划在皮肤上多少会有点感觉,但是压根没感觉。   几次苏净迷迷糊糊要睡着了,护士都把她给叫醒,正当苏净又迷糊着的时候,护士拿下了她的耳塞,“啪”的一声以后,孩子的哭声忽然传来。苏净还没意识到孩子已经出来了的时候,医生已经把孩子抱到她面前给看了一眼:“恭喜,先出来的是男孩儿!”   苏净还没反应呢,另一个孩子又被抱了过来:“恭喜恭喜,儿女双全,齐活儿了!”   看着俩孩子在哭闹,苏净这才有了感觉,她她她……当妈了耶!看着两个皮肤皱,身体发红的孩子,苏净笑完了眉眼,为人母的感觉还真是美妙极了。   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,苏净看到苏兰和钟严、钟渭一起围上来,主刀医师说了恭喜后,又小声地说了些注意事项,就让护士和医生把苏净推了下去。   “瞧瞧,我这俩外孙,简直就是俩大元宵。”苏兰和钟严一人抱一个,钟严上回抱钟渭的时候,被耻笑没经验,这回可是翻身了,抱起孩子来那叫一个熟门熟路。   苏净这会儿麻药还没褪,这会儿也不能抱,只能干看着。只见俩孩子被包得严严实实的,就差圆球了,果然是俩大元宵。苏净还得功夫想说,徐蓉蓉和她买的那些孩子的小衣服全能派上用场了,俩孩子呢!   “妈,什么时候能喝水啊,渴死了!”   苏兰抱着孩子连忙呸了几声:“这个时候说这个字,你真是嘴没遮拦,医生说等六小时,你老实待着吧!脑袋放平来,别乱晃动,小心积液了。”   苏净只能老老实实瞪眼,连钟渭都小心翼翼地抱着两小外甥哄了一圈儿了。女孩爱哭,男孩倒是安安静静的,只是手脚不老实,老爱动来动去,苏净只是看着都觉得满心欢喜。   “亦瑾生得跟净净一样,我差点就以为是净净又被我抱在怀里了,这么小点儿,小眉毛小眼睛的,还爱哭闹。”苏兰手里抱着苏亦瑾,还不时地去看被钟严抱着的苏亦玄。   苏净悲催的发现,苏亦玄的脸真有几分像谢长青那人,苏净心说,儿子,你娘我怀胎十月,生下了你,你竟然长得跟那人一样,太不照顾你娘的情绪了。   苏净一悲催,更悲催的就接着来了,钟严抱着孩子,看了看苏净,又看着苏亦玄对苏兰说:“苏兰啊,我看这孩子小像小净,应该是像父亲。”   “你还别说,仔细一看真不像净净,啧啧……等孩子长大点,咱们就可以来个以子认父了,到时候小净不说我也知道是谁的儿子!”苏兰真是嫌火不够大,还浇一大桶子油,苏净于是更非催了。   苏净悲催地在医院待了半个月后,终于被苏兰允许出院了,明明是七天就成,非压着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。这时钟严和钟渭已经回上海去了,苏兰和阿姨一起照顾她和孩子,幸好这俩孩子也乖巧得很,很少吵闹,除了苏亦瑾稍稍爱哭了些,苏亦玄的表现简直无懈可击。   苏兰经常说:“女儿疼娘是越大越疼,儿子疼娘是越小越疼!”   苏净就揶揄着说:“妈,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!”   苏兰经常是白她一眼,继续抱着两孩子亲亲玩玩。生活就这样继续着,身材一点点恢复,伤口也渐渐复原,不仅仅是肚子上的,还有心上的。  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坚定的要生下这两个孩子,现在终于想通了,这俩孩子就是来治愈她的。    徐蓉蓉的婚礼      苏兰在北京待了几个月后就回上海了,两个孩子身体结结实实的,也不爱哭闹乖得很,阿姨也照顾得很好,苏兰这才放下心回上海。   苏净抱着孩子经常下院子里晒太阳,一转眼孩子都六个月大了,眼看着中秋节就要到了,徐蓉蓉这妮子也终于选好了日子举行婚礼,苏净正在想送什么礼物给徐蓉蓉比较合适。怀里抱着的苏亦瑾蹬了蹬腿,似乎不舒服似的,苏净连忙换了手来抱。   “小瑾,不带你这么娇气的孩子,赶紧来给为娘笑一个,成天皱眉的像不像话。”这两个孩子也是奇怪,一个欢喜活泼得很,而她怀里抱着的这个呢,不爱笑倒也不爱哭,就爱经常皱眉头,活像是谁掐着她了一样。   林阿姨抱着苏亦玄正在那头看池子里的莲叶,一边看一边逗弄,苏亦玄看起来兴头颇高:“小苏啊,这孩子肯定不像你,看这眉眼这脑门,就没一个地儿像你的。”   苏净正悲着这茬儿呢,阿姨提什么不好,偏要老说这件事,真是得了她娘真传了:“阿姨,小瑾也不像我,我小时候可是爱笑的,不跟这孩子似的,见谁都没个笑脸。”   谢长青这时候正在楼上,周末不工作的时候,谢长青很少出去应酬,他的私生活就像他的作息时间一样规律。谢长青一低头就扫到了正抱着孩子的苏净,谢长青这段时间经常在园子里看见苏净,抱着两个孩子在园子里活动。   有时候阿姨单独拿小车推着两个孩子进进出出的时候,谢长青也会撇上一眼,但是也没多想什么,当然更不会把孩子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扯。只是偶尔地,会觉得这俩孩子有点眼熟,但是一过眼也就忘记了这出。   “大哥,怎么,觉得人家子可爱了,大哥……你思春了吧,春可过了哈!”谢长夏正带着庄连星来串门子,见自家大哥盯着人家抱着孩子,目不转睛的看着,于是开始调侃。   谢长青摇摇头笑:“瞎想什么,哪凉快哪待着去,连星,把你妈弄走。”   谢长夏抱着庄连星动也不动,又说:“对了,大哥,下个月江小二要结婚了,江小二家那个可认识不少美女,要不咱们留意留意,你赶紧给我娶个嫂子回家吧,你想让咱爹妈操心是吧!江小二都结婚了,二哥也有下家收了,就你呢还等着某个不可能出现的人!”   “闭嘴!”谢长青最不能提的就是那某人不可能再出现的人。   谢长夏翻了个白眼,抱着庄连星进了屋:“你就惦记吧,那样的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等的。”   当年的谢长青大学时就有了个心上人,一度还谈婚论嫁,没想到硕士学位一到手,那女的转眼就出国了,谢长青傻愣愣等了好几年,现在倒是回过味来了,只是已经懒得动念头了。也一直没找着个合适的人,家里介绍的那些个,谢长青也一直没个看得上眼的,于是谢长青的婚事就一直拖着,成了谢家的一块心病。   农历九月初十,徐蓉蓉婚礼,苏净原本是该做伴娘的,现在带着俩孩子,只能是去凑热闹了。徐蓉蓉见了俩孩子,一双没精神的眼立马变成了心形,捏着俩孩子的脸蛋死都不肯撒手:“哇,好口水,苏苏,你怎么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娃呢,太可爱了、太可爱了。这哪里是两孩子,简直就是两杀手,瞧这明媚忧郁的小萝莉,还有这粉嫩招人的正太,太潜力股了……苏苏,你反正有俩儿,要不送我一个吧。”   江立森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,虽然他也认为那俩孩子可爱得没边,可还是觉得徐蓉蓉的举动太过于夸张了:“蓉蓉,小声点,长辈们在外头呢!”   “立森,咱们认亦瑾做干闺女吧,儿子留着苏苏自己养,苏苏,你把女儿给我吧!”徐蓉蓉已经怀孕了,而且已经检查出来是个男孩儿,于是乎徐蓉蓉现在是见了女孩就迈不动道儿。   苏净无言以对,这简直就是明着抢孩子:“亲爱的,这不就是你女儿么,难道你不承认了?”   徐蓉蓉眼睛一亮:“是啊是啊,这是咱女儿,我还认什么干闺女。”   江立森于是在一边吐血,很想回一句,你们俩倒是生个孩子出来看看:“蓉蓉,赶紧准备好,马上就要出去了!”   “知道了,不要妨碍我跟女儿交流感情。”徐蓉蓉抱着苏亦瑾掐了掐肥嫩嫩的小手,又看了眼正在婴儿一里睡得正香的苏亦玄,忽然凑上脸去仔细看了看:“咦,这孩子怎么看着眼熟呢?”   江立森以为徐蓉蓉又是在和苏净开玩笑,也就没仔细看,苏净却吓出一身冷汗来,连忙说:“是你儿子嘛,当然和你有几分像。”   徐蓉蓉又看了两眼,小孩子嘛,还没长开呢,要说像谁都可以:“嗯,果然有本人的风采,小屁娃,有前途!”   徐蓉蓉和苏净又说了会话,前头婚礼就正式开始了,苏净也抱着孩子列席了,江家也是北京有头有脸的人家,宴会开得很大,二三楼都有,于是苏净很走运地没有遇上同来参加婚礼的谢长青。   倒是遇上了正领着儿子四处疯玩儿的谢长夏,谢长夏走过苏净身边时不经意地扫过一眼,然后很迟钝地说了句:“这孩子看着真眼熟……”   苏净一个激灵,连忙转身,赶紧把婴儿车上的遮档拉上,然后又让阿姨把两个孩子全推到休息室去,她可不想在这场合闹出任何“认子”的戏码来。   幸好除了谢长夏这个意外因素,其他人都踏踏实实地好好待着,没再生出什么意外来,苏净吃完饭送徐蓉蓉上了车,这才赶紧领着孩子悄悄地溜开,就怕再有什么人从旁边出来,说着“这孩子真眼熟”之类的话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某人说:你这本书可以有另外一个名字,叫《三个婚礼和一个葬礼》 我狂晕……这名字真他X的剧透啊 上族谱   “妈妈,妈妈……”,苏净听着孩子叫她,不由得笑,记得孩子第一回叫她的时候,她激动得好久都坐不住。就算是现在,听着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甜蜜、幸福。   这两孩子叫人早,六个多月的时候就会叫人了,而且咬字清楚。会说话后,苏净就常带孩子上小区里和年轻的妈妈们一块儿坐,孩子认的人多了,学起来就更快,经常被这位妈妈逗着叫阿姨,那位逗着叫姐姐。   小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得也快,孩子九个月大的时候,苏兰打电话来说要给两孩子上族谱。苏净惊了一下,她们那儿建国后女孩才慢慢能上族谱了,难道现在连未婚生子也能上族谱了吗?   不过苏兰既然说了,看来是已经准备好了,按道理上族谱是正月十五的时候,要摆酒宴、摆过长辈,再由族里辈份最大的长辈来上族谱。正月十五又刚好是两孩子的周岁生日,苏净扒了扒孩子的脸蛋:“喂,你们俩这周岁生日可做得够大咧,到时候整个恒水,凡是姓苏的都得去呢。”   苏兰这一支,是苏家现任族长的亲孙女儿,加之现在苏兰又“出息”了,更是看得重。苏净于是回上海和苏兰一块儿过年,过完年一家子人又一块回恒水。   当天天气还是不错的,大太阳时不时地从云里出来,两刚一岁的孩子,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,简直就是两开心小包子,圆溜溜地滚到哪儿里,就在哪儿被人捏捏抱抱!两孩子早在小区里那些年轻妈妈们的□下无比强悍了,任捏任揉半点儿不哭,尤其是亦瑾一张委屈的脸,一捏就撇嘴。   人的恶趣味大部分是相同的,任谁见了苏亦瑾,都是同一句话:“来,哭一个,哭一个……”   让苏净真是没脾气,偏偏这女儿性子还不像她,死活就是不哭:“小瑾,来,妈妈抱,瞧这脸都被捏红了。”   苏净必需承认,她也爱捏,经常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捏孩子脸蛋和胳膊上的肉肉。   苏亦瑾见了苏净安慰她,小嘴儿一扁,糯糯地叫了声“妈妈”,委屈无比地靠在苏净怀里。苏净见状笑了,这别扭孩子的别扭性格,绝对不像她,嘿……莫不是谢长青小时候就是这么个别扭性格!   苏净越来越佩服自己,现在再想起谢长青来,竟然没有半点心理障碍了,苏亦玄见苏净抱着自家小妹妹不说话,开始争宠了,扯着苏净的袖子说:“妈妈,抱!”   苏兰走过来一把抱起苏亦玄,笑说:“净净,这俩孩子真是奇怪了,亦玄长得不像你,性格像你,小瑾性子不像你却偏长得像你。我看这别扭性格,啧,要是真做了我女婿,说不定我也想揉捏。”   苏净忍不住在脑子里勾勒谢长青被苏兰揉捏的样子,“噗”地一声,把嘴里刚喝下去的茶水全喷了出来:“妈,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小渭疯哪儿去了吧!”   苏兰抬头看了眼外头,酒席已经散了,钟渭不知道跟在哪个小丫头片子后头玩去了,倒是钟严正在和苏家的长辈们说着话。本来长辈们不同意这俩孩子上族谱的,一是有苏净的曾祖压阵,二呢钟严也多方活动了不少。   “净净,知道妈为什么要给这两个孩子上族谱吗?”   苏净摇头,她哪能明白有什么作用,族谱在苏净脑子里一直没什么概念:“不知道,妈,上不上族谱也不重要吧?”   苏兰轻轻拍着苏亦玄,继续看着外面正在堆着满脸假笑寒喧的人堆儿,说道:“当初你爸那边,想要接你回去认祖归宗,可是你已经上了苏家的族谱了,只要上了族谱,就等于承认你是苏家的人。在节骨眼上,他们就会跳出来保护你,当然要说是管闲事也说得通,要说是维护家庭利益也可行,反正他们不会让你吃外人的亏。”   苏净一想,这主意真不错:“妈,得亏你当年没让我去我爸那儿,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得成什么样,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,我不想当草,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当草。”   “对头,话就是这么说的。”苏兰笑眯眯的哄苏亦玄,心说,不管孩子的爹是什么人,这俩孩子既然姓了苏,以后就不是那么好要回去的。就算是这俩孩子的父亲身份高、有地位,想要回孩子去,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。   家族家族啊,三教九流的都有,从政的、从商的、农民、作家,其中当然也不缺有头有脸的人物。而且越是有头有脸的人,就越看重家族,越会维护家族的利益,家族越壮大,他们可依靠的山就越坚实,这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事。   钟严这会儿也终于跟苏家的长辈们说完了话,带着满脸笑容进来:“苏兰,好了,事已经妥当了。”   “又啃走不少吧!”苏兰心里虽然鄙视,但也是没法子的事,有时候关系到了,“礼数”不到,同样会破功。   “说这些做什么,这不是为了小净和两孩子嘛,就是捐点钱修祠堂,花不了多少,再说这也是我应当做的。”钟严倒是看得开,苏家的活动量大,在各行各业里都有人,花这点钱对他来说,也算是有回报的投资。   上族谱的事搞定了,钟严就要回上海,苏兰要拉着苏净去上海,可苏净一想起谢长青在上海就毛骨悚然,都说苏亦玄长得像父亲,到时候万一碰上了,那可怎么办啊!   于是苏净执意不跟苏兰去上海,先送了苏兰她们上飞机,自己又领着两孩子,累死累活地回了北京!   再老实的孩子,一人独自带着两个也是个力量活,苏净刚一进家门儿,就累趴下了,幸好林阿姨一上手,两孩子立马就服服贴贴,苏净也就能放心去睡觉了。   苏净第二天醒来,又想起孩子要去带孩子去参加智训班:“阿姨,孩子醒了没有?”   “醒了醒了,怎么,今天要去哪里吗?”   “嗯,年前报了智训班,现在要开课了。”   如果……苏净知道今天出门会遇上不想见的某人,不知道会不会宁可窝家里,让别的孩子先跑算了!    泪~原来他也住这里   智训班的课程其实很简单,全是些很有意思的小游戏,苏亦瑾小公主乖乖地待在苏净旁边,苏净指导做什么就做什么。苏亦玄大人则玩得不亦乐乎,老师说的他做了,老师没说的他也做了,老师很尴尬的说:“这孩子动手能力真强!”   苏净很不善良地咧嘴笑了,是特别强,已经拆了三个盒子,若干个教具了,果然是强到了一定的地步了。苏净几乎可以肯定这孩子将来长大了,就是人混世魔王,泪啊!苏兰说苏亦玄的性格像她,难道她小时候也这么无聊。   智训班里,还有很多同龄的妈妈们,大家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,说着自家的宝贝娃娃,苏净家这两个,自然又是受尽了欢迎,嘴甜,见人不叫阿姨叫姐姐,叫得这群妈妈们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。   苏净严重鄙视,但见孩子受欢迎,心里还是很得意的,两节智训课各半个小时,每隔二十分钟一节,一个上午就陪孩子玩过去了:“噢……回家喽,小瑾乐成这样,这里难道不好玩?妈妈可是陪着你们玩得累了,难道你还不喜欢,真是冤枉!”   林阿姨抱着苏亦玄走,边走边说:“你觉得是你在陪他们玩,可能他们也觉得是在陪你玩呢!”   “哎,也是呀!孩子就是两成长型玩具,玩着玩着就大了,趁还能玩的时候,好好玩吧!”苏净话说完捏捏孩子的脸,苏亦瑾是照旧的一脸委屈,又不哭出来,苏净于是捏得更欢快了。猛地回头一看,只觉得阿姨满脑袋乌云,不由得笑出声来。   林阿姨真替这两孩子觉得可怜,怎么就摊上这样一妈了。一边同情着,一边领着“三”孩子回家:“小苏啊,现在开始孩子可以吃些软烂的米饭了,今天我给他们做饭糊糊吃吧。”   “行啊,我没经验,阿姨您拿主意就成了。”苏净只觉得这两孩子是来给她做伴的,至于吃什么喝什么,有阿姨照料着,她已经堕落了,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,她这做妈的就有成就感了。   回了家里,林阿姨做饭去了,苏净抱着孩子上阳台上晒太阳,一拉开帘子,暖暖的阳光就铺满了一地,两孩子趴在垫子上一会儿坐一会儿爬。苏净背对着阳光坐着,看着两孩子像小粉团子一样在挪动身子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心情也就像阳光一样开朗了起来。   忽然一阵门铃声响起,一开门是徐蓉蓉这妮子,徐蓉蓉一进来就找孩子:“我儿子呢,我女儿呢,赶紧出来,你们伟大的妈妈我来了,对了,还有爸爸。”   江立森在后头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味道,冲苏净尴尬地一笑:“小苏,你别介意,蓉蓉就是这样的!”   苏净看着江立森的表情,觉得有趣极了,摇摇头示意她并不在意:“我倒是不在意,倒是你别介意,我和蓉蓉,那是八百年前的老交情了,她什么味儿我早了解了,问题是江哥,你了解透了没有!”   江立森挠挠头,嘿嘿地道:“不急,我们还有一辈子,留着慢慢了解吧,那日子过得才新鲜不是!”   苏净愣愣地在门边,看着江立森也朝阳台去了,不由得发愣,江立森的话让她的心莫名其妙地一颤。一辈子,他们有一辈子,那她呢,她这一辈子有谁,想想又摇摇头,她还有两孩子呢,这两孩子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,谁也抢不走。   两孩子欢快地叫着徐蓉蓉妈妈,那亲热劲,连苏净在一边都忍不住吃醋:“喂喂喂,你们也不能有奶就是娘啊,不过就是一盒牛奶就把你们俩收翻了。”   徐蓉蓉早已经见过孩子了,江立森还是头一回见,不过也好在江立森这人吧,向来迟钝得没有神经,压根没发现苏亦玄长得像他那处了几十年的哥儿们:“嘿,这小子长得真精神,虎头虎脑的,额宽眼亮,小苏,你儿子将来可是个要当大官的。”   徐蓉蓉啐了一声:“才不要,咱儿子将来长大了,要当个迷死人的有钱太子爷,这迷一溜,那倒一片,多拉风啊!”   江立森无语,江立森倒是更喜欢苏亦瑾,世上的人嘛,总是异性相吸,苏亦瑾也喜欢江立森,刚哄两句就叫上“爸爸”了。   苏净鄙视之,这俩孩子变节得真快,要搁特殊时代,就是俩卖国小贼:“我说你们俩大中午来,该不是来蹭饭吃的吧!”   徐蓉蓉抱着苏亦玄回头白了她一眼,说:“我们俩不剥削你这无产阶级人士,我们剥削住你楼上的某大资本家。打土毫,分田地,咱们组织上是有政策滴,我们不欺负穷人。”   江立森接着答道:“我一打小玩到大的哥们也住这里,说来也真巧就住在楼上,回头我还要请他多关照关照你,你一个人在北京也不容易。”   苏净很杯具地问了一句:“谁呀,住这栋楼里,我说不定认识呢!”   江立森笑道:“不用说不定认识,你们在上海就见过,你还记得上回在城隍庙的时候,咱们还一块吃过东西。对了,我和小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他也在场,不知道小苏还记不记得!”   苏净咽了口唾沫,小心翼翼的又问:“是谢处长?”   江立森点头说:“你还记得啊,记得就好,改天咱们一块吃个饭,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嘛,让他多关照你!”   苏净只觉得蓝汪汪的天空瞬间满是乌云,再一个瞬间就天雷滚滚而来,天啊……这世上怎么还能有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啊!   “那个不用了,不要太麻烦人家了,谢处长工作肯定很忙的,不好麻烦!”苏净脑子里跟炸开了似的,惊喜来得太快太重,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!   泪啊,原来他也住这里,天啊,为什么要让他也住这里!   苏净看着两孩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,尤其是苏亦玄还长得像谢长青,她就觉得眼下的情况完全可以用一本书名来形容,那就是《悲惨世界》啊!    作者有话要说:本人未死,有事无需烧纸,留言就行了咩…… 人生是一套杯具   人生的杯具绝对不是论个出售的,一定是成套摆上柜台,成套被上天买走,然后安排给某个活该被上天炮灰掉的造孽孩子。   杯具的起因只是徐蓉蓉同学要出去旅行了,旅行之后就打算回来生孩子,怕以后很长时间不能出行,决定最后的狂欢一次。   交行完前因后果之后,热心而又鸡婆的徐蓉蓉同学提出一个美好而绝妙的建议,那就是:“苏苏,咱们一块上去吃饭吧,反正以前一块吃过饭,也算认识了。这回再认识认识,后天我和立森又要出去一趟,你一个人在北京我不放心,我可是答应了苏妈妈要照顾好你的。”   苏净挠头,挠完头挠墙,恨不得拿自己没长指甲的十指把墙挠出钢筋来:“那个,我就不去了吧,事先没打招呼,怕麻烦了人家。”   徐蓉蓉推了江立森一把,江立森连忙开口,陈述谢长青是如何一个物欲横流的大时代下,硕果仅存的正人君子,谦谦如玉:“小苏,就一块上去吧,老谢真是一个不错的人,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,可真到了朋友有难了,帮起来连眼都不带眨的。老谢这样的人真是少见了,不是因为他我哥们才这样夸他,那老谢从小就是我们这一群人里的头儿,有困难找老爹还不如找老谢。小苏,你看我和蓉蓉要去玩了,你不能让蓉蓉放心不下是吧,那样我们就不能玩尽兴了不是!”   苏净苦着脸,这怎么都上纲上线了,她去不去吃饭,还关系到他们能不能“性”福了是不是,再说下去估计得事关人类的未来——他们的后代了。苏净迈了两步想就吃顿饭也不会怎么样,可刚迈完这两步就停下了,她实在没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。   看着徐蓉蓉和江立森,苏净勉强地嘿嘿两声说:“要不还是你们去吧,我就不去了,不好麻烦人的。没有事先招呼过,太唐突了。”   “呸呸呸,什么年代了,唐突这两个字都出来了,你赶紧给我塞回去,跟我走。阿姨啊,麻烦你看下小瑾和亦玄,我领苏苏上去吃饭,马上就下来了。”徐蓉蓉不由分说,拉起苏净就往外走,江立森在前头给开门、按电梯,徐蓉蓉就只管不松手拽着人就成。   苏净看着电梯往上升,心却往下掉,妈呀,她是真不想见那个人,巴不得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才好。但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,电梯就“叮”的一声开了,江立森就赶紧去按门铃,趁着还没开门的这会儿,苏净又开始说服这二位。   “蓉蓉,要不我不去了,你们去就行了,下回咱们先打过招呼了再来不是一样的嘛!非要弄人家个措手不及,太失礼了!”   徐蓉蓉白了她一眼,别有深意地看了苏净一眼:“我说,你该不是怕自己对谢长青动心吧,话说你们是男未婚、女未嫁,正好合适得很。而且立森说谢长青可是个好男人,这么优质的好男人,你的小春心荡漾了?”   “去,没见过几次面,荡漾个什么!”   话才刚说完,谢长青就来开门来了,只见到江立森的笑脸就转身了:“立森,迟到了,自己进来坐吧!”   江立森连忙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,跟在谢长青身后说:“我说哥哥,您别跟我计较啊,我现在可是拖家带口,哪像您老似的单身新贵呢!”   “自己倒茶,还有两个菜就好了!”谢长青没回头,直接回厨房里了。   苏净和江立森都没什么反应,倒是徐蓉蓉,睁大眼睛看着谢长青的背影,不可思议地说:“啊,谢大哥会做饭,天啊天啊!真是新时代的好男人,我为什么没有先遇上谢大哥,谁要是嫁给谢大哥,那可真是有福气了!”   江立森瓮声瓮气地凑到徐蓉蓉旁边:“你的意思是,我不如老谢?”   徐蓉蓉很欢快地笑着点头,给予肯定的答案:“当然不如,你会做饭,你能让我吃到爱心早、中、晚餐?你能像谢大哥一样,一个人住不请阿姨,家里还保持能人见人不嫌,狗见狗能理的状态?”   江立森“噗”的一声,把嘴里的茶全喷在了茶几上:“蓉蓉,敢情你嫌弃我!”   “我是伟大的、博爱的、智慧的,就勉强不嫌弃你了,虽然收留你有点让人难为情,但是这事总得有人干不是,我这叫牺牲小我,完成大我。”   苏净翻了个白眼,这两人还调上情了,当着她的面调情:“诶,我说你们俩行行好,不要刺激我这拖儿带女的孤家寡人,太凄凉了,太打击人了!”   苏净说得很小声,生怕被厨房里的谢长青听到,却不知道谢长青正好端菜出来,听到这句话愣在门边,然后又折了回去。   徐蓉蓉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不顾她人感受了,虽然她是有意要刺激苏净,让苏净意识到一个人过很辛苦,看来这事还得慢慢来。徐蓉蓉看了眼江立森,心说,主意你给出的,现在你给圆场。   江立森就一公子哥儿,出馊主意还行,出了馊主意可没圆回来的习惯。好在这时候谢长青出来了,脸色平静地喊了一句:“立森,叫她们过来吃饭。”   然后从容的和他们一块坐下,很淡定地招呼吃饭吃菜,就像没看到苏净一样。倒是苏净浑身不自在,见谢长青跟没看见她似的,就觉得肯定招嫌弃了。   偏偏徐蓉蓉和江立森夫妻二人跟木头人似的,压根没感觉出来不说,还想热场,很热忱的把她拉到台面上来:“对了,谢大哥,你还记得吧,这是我一小姐妹苏净,以前在上海我们一块吃过饭的,谢大哥还有没有印象。”   谢长青看了一眼,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   其实谢长青心里很复杂,复杂到了跟盘里的粉丝一样,捋不出一根直溜的,全纠在一起了,只是表面上装得平静而已。   江立森见谢长青的表情,心里犯嘀咕,但也没往深里究,只当是这位哥们的冷淡劲又犯了:“我和蓉蓉过几天就出门了,蓉蓉不放心小苏一个人在北京,想托你代为关照关照,反正你们楼上楼下的也方便。”   谢长青的心思继续翻腾,表面上也继续维持惯有的平静:“嗯。”   江立森不爽了,谢长青这样连续的嗯嗯,在他看来就是敷衍:“我说您老人家可不能忽悠我,要不然蓉蓉回头能跟我拼命,为了咱们民族的未来,您老还是上点心好吧!”   “好,你们安心去!”谢长青这才抬头看着江立森,回答起来一字一字咬得字正腔圆。   江立森于是满意了,徐蓉蓉了放心了,这下该轮到苏净不放心了,只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。   如果这还只是某套杯具的其中一只,那么下一只杯具就更加壮烈。    杯具对对碰   杯具成套的事实苏净已经在努力接受了,可她实在无法忍受,一天之内两个杯具碰头。   吃完饭,在谢长青家冷色调的光线下,苏净认为终于可以散场了,可是没有,徐蓉蓉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孩子,又说:“谢大哥,为了感谢你的招待,以及你未来的照顾,请你去苏苏家喝茶吧。苏苏的茶泡得顶好,曾经让我们宿舍所有人成功地迷上了茶,苏苏的茶可是我们宿舍的一大特色。”   谢长青当然要拒绝,就像苏净不想和他有瓜葛一样,他也是心思复杂地拒绝接触:“不用了,小徐你和立森下去吧,我再收拾收拾!”   “收拾个嘛,赶紧地跟我们一块走,不你说人情是锯,有来有去嘛。来来去去的,自然处出人情来了,你就不能推脱我们的请求了。”这回轮到江立森拽了,反正今天这两夫妻就扮演了强拉硬拽的角色。   徐蓉蓉开门,谢长青可能觉得挣扎起来就太明显,于是半推半就地走,走到电梯门口等的时候,和苏净一样垂死挣扎:“打扰了苏小姐的清静不太合适,改天吧!”   “打扰什么清净,大下午的,又不睡觉!”   没有反抗的可能,江立森一把将谢长青拽进电梯。   苏净心里这个悲惨啊,自己看着电梯映照出来的影子,脸上的表情,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,苏净朝电梯门勉强撑个笑脸,却发现是个疵牙咧嘴难看无比的哭丧脸,自己看着都明白脸上写了什么。赶紧调整好,露出点稍微能看的表情。   推开自家的门,杨阿姨应该已经把孩子哄下了吧,苏净暗暗双手合十,祈祷杨阿姨能够保佑她,千万别在这种时候出什么差池。   进了门正好看到杨阿姨出来喝水,苏净连忙问了句:“阿姨,小瑾和亦玄睡下了吧?”   杨阿姨果然没有让苏净失望,无比爽利地回答:“小苏啊,孩子已经睡下了,只要不打雷应该不会醒了,你们年轻人好好说说,你也闷在家里老久了!”   苏净拍了拍胸口,这才安下心来,转身去准备茶水。   “苏苏,苏苏……我要喝韵香的铁观音,不许偷工减料,要喝最好的!”   苏净翻了个白眼,徐蓉蓉这娘们真是可恨加可耻,大概都不知道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,真是个没心没肺没知觉的木头女人。   “来了,嚎什么,要是把孩子吵醒了,你哄去!”   徐蓉蓉连忙书了声,睁着溜溜地大眼睛四下张望,生怕那两小娃娃这时候蹦出来,这两小娃娃是不哭则已,一哭惊人,她是早已经见识过了:“我错了,我乖,我喝茶,我不说话了。”   江立森笑,徐蓉蓉这么可爱的一幕,让他的心里更生了几分宠溺。   谢长青则在一旁暗暗扫了苏净几眼,只得出一个结论,苏净瘦了,而且比以前更瘦了!在窗外光线的斜照之下,显出几分曲线玲珑之感,他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。   一水的天青色茶具,十指修长如玉,洁白的起起落落之间,茶香四溢。谢长青虽然经常喝茶,可是不懂茶,也就是个喝而已,知道好却说不出好在哪儿,但看着苏净沏茶,却莫名地觉得这茶香气醇厚而绵长,青色的茶汤注入茶杯里,顿时间整个鼻间全是淡淡的兰花香!谢长青第一次觉得,茶是这么好!   徐蓉蓉在一边看两男人都傻了眼,没有丝毫妒忌,反而得意极了:“我就是我们家苏苏泡得一手好茶吧,当年我们家苏苏,可是学校里有名的茶美人,想追苏苏的人海了去了,可惜我们苏苏啊,偏偏掉进坑里了,被那叫啥……对了,是林之源,被林之源这混帐东西给坑了……”   苏净莫名地不喜欢徐蓉蓉在人前说这些话,尤其是不想在谢长青面前谈论,随手把茶递给了徐蓉蓉说:“有茶还堵不住你的嘴,好好喝,别喳呼了!”   徐蓉蓉闻言闭嘴,安安静静地品茶,果真是一句话不多说了,因为她知道这些事是苏净的伤口,现在看来结痂的伤口还在疼着,她还是老实待着,别当着外人的面揭。   茶喝得差不多了,谢长青再次说怕打扰着孩子休息,该散了。苏净听了那叫一个感恩戴德啊,恨不得替谢长青立个牌位早晚三柱清香了,徐蓉蓉和江立森大概也觉得打扰挺久了,于是终于打算放过悲剧了很久的苏姑娘。   “那好吧,苏苏,那我们就走了,我们周五的飞机,你要来送我哟,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!”   “呸呸呸……说点吉利话,一定会平平安安的。”苏净最烦徐蓉蓉这张嘴,从来就没几句好话。   徐蓉蓉拉着苏净的手说:“要我平平安安的呢,你就记得一定要来送我,现在送我下去,周五来送我上飞机。”   苏净拿眼角瞟向谢长青,一咬呀心一横,赶紧送走完事,省得拉扯:“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!”   “嗯,所以这辈子我是来讨债的!”   把徐蓉蓉和江立森送上了车,谢长青和苏净忍不住看了眼对方,然后双双撇过头去,这叫一个默契。徐蓉蓉看了一眼不由得乐,看着正在开着的江立森说:“立森,你别说,谢大哥和苏苏还挺般配的。”   “般配?拉倒吧你,你知道老谢家里是做什么的吗?苏净说来就是一商人的继女,配老谢还远谈不上,你别存这心思,到时候谢家人非找你拼命不可!”江立森立马把徐蓉蓉这念头给掐了,等烧起来还得了!   徐蓉蓉叹气一声说:“立森,苏苏多好一女孩子,怎么偏偏遇上这样的事呢,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。”   “想多了哈,子非鱼安知鱼之乐。”   “你不是我,你管我知不知道鱼乐不乐,我反正知道苏苏过得挺不容易!”   “行行行,以后咱们好好照顾她,还有咱们那俩乖孩子!”   “你说的啊,不许反悔,要是反悔了,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!”   这回连江立森都翻白眼了:“蓉蓉,别总把鬼啊鬼得放嘴上,太不吉利了!”   孰知,不吉利的事情还在后头呐!    作者有话要说:咳,要开虐了 生辰是死祭      苏净高高兴兴地把徐蓉蓉送上了飞机,排除谢长青也一道在场的微妙气氛,看着好友幸福快乐的飞向幸福,感觉真是没得说。   原来看着好友幸福,也是一种幸福。   回了家里,两小毛头子正在“呀呀”地互相说话,她这做娘的真是一句听不懂,像是觉得这两小孩子生下来就会外语一样,他们倒是说得起劲了,她可是直犯糊涂。   苏净将磨蹭到身边的苏亦瑾抱在怀里,苏亦玄这哥哥,倒真是哥哥,早出生一点点都不同,打小就让着苏亦瑾,不管是吃的、玩的还是她的怀抱和关注,苏亦玄从来没有争过:“小瑾公主大人今天吃什么了,满嘴香香的味儿?”   杨阿姨一边整理着屋子里的卫生,一这说:“我给他们做了鸡蛋糕,小瑾好像很喜欢吃,把亦玄的都抢了,亦玄差点都哭了。”   “啧,小瑾,不带这么欺负哥哥的,哥哥让着你呀,是哥哥好,你也要适当的回报哥哥嘛。”苏净搂着女儿略显得纤细的身子,再看一眼自家那小壮汉,一直吃得随便,反而长得结实些,而这个小女儿呀,偏偏吃什么都不长肉,想想真让她有些担心。   苏亦玄倒是满不在乎,也不知道这岁余小哥哥心里怎么想的,真是大度能容啊!   “小瑾,妹妹,乖……”苏亦玄在智训班除了拆东西,做魔王之外,学到的就是疼爱妹妹,老师天天夸,小瑾多么乖巧,多么配合。苏亦玄小小的心里骄傲着呢,他可是哥哥,夸妹妹就和夸了他一样,甚至比直接夸他还得意。   苏净翻个白眼,当初苏兰怎么就不给她生这么一哥呢,多好啊,想想都觉得将来苏亦瑾长大了,肯定是个被宠爱惯了的小公主:“亦玄,来,儿子抱抱,咱们该去智训班了,第一节课估计是错过了,咱们只好赶第二场了。”   杨阿姨连忙停下手上的活,和苏净一起领着孩子出门,在智训班那儿等电梯的时候,碰上一个在楼上学画的十五、六岁小姑娘。小姑娘冲她笑笑,让苏净先上去,苏净就说了声谢谢。   小姑娘很可爱地说:“阿姨,不客气。”   苏净开始不平衡了,女人天生对年龄的敏感让她无比郁闷,直到智训班下课还是郁闷。去商店买东西的时候,苏净郁闷地调戏儿子:“亦玄,以后不叫妈妈了,叫姐姐。”   苏亦玄小小的明白什么,很顺应地叫了声:“姐姐。”   杨阿姨抱着苏亦瑾不由得摇头:“小苏,你也真是个孩子!”   “咳……”苏净微微有些不好意思,咳嗽两声进了商场,挑东西的时候,售货员在旁边介绍,冷不丁的苏亦玄喊了声“姐姐”。   然后售货员很理热情地回了一句说:“您弟弟真可爱。”   苏净正在货架上挑东西,听了这话差点没把脸埋进货架里,回头看了眼苏亦玄,又咳了两声,脸微微有些红,随便拿了两样赶紧走人。杨阿姨在后头领着两孩子慢慢走,脸上遮都遮不住的笑意。   打这以后,苏净宁肯被人叫阿姨,也不提姐姐这茬了。   过了几天,智训班的第一期课程结束了,第二期课程要到过一周才开始,苏净就带着孩子满北京玩,主要是不想待在小区里,怕遇上某人。   好在谢长青也不长能见到,大概也是很慢,她总算是松了口气,要是真按徐蓉蓉和江立森说的那样办,她就别想过好日子了。   “妈妈,妈妈……看看,开花!”苏亦玄的语言能力很强大,智训班的老师夸赞有加,而且观察能力很细致,如果不是动手能力太“强悍”,苏亦玄同学一定是智训班里最可爱的。   “白色……”这是苏亦瑾小公主的声音,最近对颜色的识别让小公主很着迷于分辨色彩,把苏净衣柜里的衣服全弄出来辩论了一遍,结果被打了一下小屁屁,终于哭了个响天彻地,苏净却高高兴兴地说,这孩子原来也会哭,当时就让杨阿姨无言无语了。   苏净感慨完,然后走到窗边,小区里的花昨夜还是欲开还羞的,今天早上起来倒真是全开了,错落有致地开着,如云如烟真是美极了。怪不得说孩子的眼睛最纯净,要不是这两孩子,她哪得功夫去观察花开没开,好看不好看。   “那是粉的桃花,还有红的茶花和紫的玉兰,那边的月季花大概也快开了,今年的月季花开得真早!”苏净一左一右,抱着两孩子坐在躺椅上,不时地摇一下,忽然觉得日子真幸福,怀里有温软的肉团子,眼里有花香成阵,真美。   苏亦玄指着有只傻傻地扑到玻璃窗上来的蜜蜂说:“小蜜蜂,嗡~~~~”   于是某只壮实的“蜜蜂”也飞到下班窗上去贴着了,苏净抱着怀里的女儿差点笑岔了气,这儿子真是太搞笑了,很有幽默细胞,果然像她:“亦玄,小心蜜蜂进来咬你。”   苏亦玄很认真的看了眼蜜蜂和自己的距离,迅速转身跑回苏净怀里:“妈妈,保护!”   苏净说:“应该是你保护我,苏亦玄,你咱们家唯一的男子汉,要保护妈妈和妹妹,还有杨奶奶!”   苏亦玄似懂非懂,但苏净这句似玩笑一样的话,苏亦玄却莫明地记下了,而且将来还会很认真的执行下去。   苏净看着窗外的桃花,忽然想起徐蓉蓉来了,徐蓉蓉就是生在一个据说一夜春风桃花开的日子里,于是一看见桃花她就想起作蓉蓉来了:“说起来,今天还是你们蓉妈妈的生日呢,也不知道你们江爸爸有没有买对礼物!”   “蓉妈妈,生日……漂漂。”苏亦瑾公主倒是深谙女人爱美的天性。   “小苏,带着孩子来吃饭吧。”杨阿姨在外头喊。   于是领着孩子去吃饭,刚走过门厅的时候,门铃声响起,苏净疑惑地去开门,门外的却是谢长青,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,幸好两孩子早过去吃饭去了,谢长青也没瞧着:“你……来做什么!”   “立森和蓉蓉出了车祸,蓉蓉……当场死亡,立森还在抢救!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吾开虐了……这个只是开始,不过估计还虐出来,调子还依旧很哈皮…… 最伤心的人面带微笑(修错字)   苏净听了死死地咬着下唇,不让自己喊出来,尤其是当着谢长青的面,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脆弱地表现。紧紧抓着门框,给自己仅有的一点点支撑,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就快要耗尽了,几乎没有办法呼吸。   谢长青看着苏净浑身颤抖,指了指沙发说:“苏小姐,坐下来说吧。”   苏净依言坐了下来,这时候她没有精神跟谢长青争执什么,她只想知道徐蓉蓉到底怎么了。四年同窗,八年的交情,她和徐蓉蓉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在世上的两个不同面,缺了谁都不算完整。前不久还坐着吃饭、喝茶,以为会一辈子到老到白头的朋友,就这样离开了。   坐在沙发上,看着窗外光影交映,苏净觉得这真像是一场梦:“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   “十点半,医院打电话给我,当地出了特大车祸,伤很严重,蓉蓉当时就……立森的父母已经赶过去了。我们没有留下蓉蓉老家的电话,苏小姐,不知道你有没有他们的号码?”要不是因为这个,谢长青估计自己也不会来,不过当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,他想起的不是告诉江家,而是告诉苏净,不过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了。   苏净强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,她轻声说等一下,然后转身进房间里去拿手机,推开房门的那一刻,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。她只是用力擦干,然后拿了手机出房门,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徐蓉蓉的父母说,她怕一通电话就会放任自己沉沦再悲痛里。   “谢先生,一事不烦二主,劳烦您通知吧!”   谢长青看了电话号码,输入后接通,看了苏净一眼,走到阳台上去了。   苏净微闭着眼睛,告诉自己眼泪没有用,不要哭,这时候不能伤心,徐蓉蓉说不定还没有走远,说不定会笑话她,她不要那样。   “妈妈,不哭,哭……不乖。”苏亦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,小脑袋搁在苏净膝盖上,眼神清亮地看着苏净。   苏净看着眼前这张脸,忽然压不住悲伤,紧紧地将苏亦玄抱在怀里,苏亦玄大概是觉得很疼,重重地呼吸了几下,却没喊疼也没有挣扎:“妈妈乖……不哭。”   苏净把头靠在苏亦玄的脑袋顶上,嘴里喃喃着:“亦玄,蓉妈妈回不来了,再也不回不来了!”   苏亦玄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,只是重复了声:“蓉妈妈……”   这时候谢长青已经打完了电话,回转身来看到苏净抱着孩子,灯光暖暖地撒在母子俩身上,却透着压不住的悲伤,谢长青准备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来:“苏小姐,节哀顺变!”   苏净听了谢长青的话沉身僵硬,而苏亦玄听后面有声音,想回头去看,却被苏净抱得死死的。   “好,如果没有其他事,谢先生请自便。”   如果谢长青再不走,她都不知道自己还绷不绷得住。   谢长青沉默了一会,转身离开,走到门口时回头说:“徐家二位老人,直接到北京来,后天立森他们也会转回来,如果苏小姐……最后再见她一面吧!”   “好。”   苏净答应完后,听着门被轻轻带上,一直绷着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,靠着沙发背,双眼空洞地抬头看着灯光,直到看得两眼全花了,才闭上被刺得酸疼的眼睛,眼角微微湿润。   “蓉蓉,你让我坚强地活着,可现在你呢,这算不算抛弃?”   她不哭,会一直坚强地活下去,活给那个不负责任的徐蓉蓉看看,她不哭,不哭……   “小苏,难过就哭出来吧,哭出来会好些的!”杨阿姨看着苏净不言不语也不哭的样子,实在有些担心。   苏净摇摇头:“阿姨,眼泪掉出来,就收不回去了。徐妈妈明后天就该来了,我要替蓉蓉照顾她。”   杨阿姨轻轻叹一声:“多好一孩子啊,老天爷怎么就见不得人好呢!可怜见的,这才结婚多久,小夫妻俩感情正好的时候,蓉蓉这就……立森那孩子怎么受得了啊!”   徐蓉蓉遗体在当地就火化了,领回来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子,徐妈妈来的时候,苏净才知道,徐爸爸听到消息就进了医院,现在在老家由亲戚照顾着。   徐妈妈一路抱着骨灰盒没合过眼,当苏净看到徐妈妈的时候,徐妈妈双眼红肿,只是掉泪却没有哭声:“阿姨……”   徐妈妈看着苏净,喃喃地说:“小净,蓉蓉她……走了!”   “我知道,阿姨,我知道!”苏净上前抱着徐妈妈,这才发现徐妈妈浑身冰凉,而且正在颤抖:“阿姨,还有我,您不是说您有两个女儿吗,蓉蓉贪玩不肯回来,您还有一个女儿呢!”   徐妈妈终于哭出声来,眼泪一滴滴落在包着骨灰盒的布上,晕成斑斑点点:“蓉蓉……蓉蓉……”   苏净鼻子一酸,眼泪涌了上来,却强压下去,默默地拍着徐妈妈的背。谢长青和江家的父母在一边看着也同样心酸,江母也在一旁劝着,却是越劝越伤心,两位母亲遂哭作一团,场面简直就收不住了。还是谢长青和江父上来,把两位母亲劝开了。   几天后,江立森在医院醒来,头两天连话都说不出来,忍着痛比划着问徐蓉蓉在哪里,所有人都不敢把徐蓉蓉去世的消息告诉他,但却没有瞒住,江立森还是知道了。知道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,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,双眼无神,如同一潭死静的水。   两位妈妈收拾了许久的心情,本来好些了,但一见到江立森这样,又沉了下去。徐妈妈是位很善良的人,纵使心里这样那样的痛,却还强忍着去劝江立森:“立森,是蓉蓉命薄,你要好好活着,要不然蓉蓉去得也不安心。”   苏净在一边听着,安安静静的不说话,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,侧身站在阳光的斜照里,似乎徐蓉蓉离去的伤痛,已经消失于无形了。   而这时来医院的谢长青在病房外看到这一幕,却莫明地想起一句话来:当袂别的时候,最痛苦的人必然在掩泪装欢,最伤心的人一定会面带微笑!    太阳照常升起   几乎所有人都慢慢地走出了徐蓉蓉去世的阴影之中,独独江立森,怎么也不肯承认这个事实,甚至不肯走出家门,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认为有一天徐蓉蓉一定会回家。   还在新婚之中的夫妻,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离别了,换了是谁也受不了,何况他们是那样的相爱。江家父母操心得整夜整夜的不睡觉,谢长青是他们这一小撮人里的大哥,江家父母劝不动了,自然想到了谢长青。   谢长青倒是去说了,也安慰了,也斥责了,可江立森是油盐不进,水火不侵了。谢长青也没办法了,恰在这时候,看到了桌上徐蓉蓉和江立森抱着苏净那俩孩子玩的照片,不由得心里一动,想起苏净来。   当苏净一打开门又看到谢长青的时候,心里咯噔一下,这人怎么又来了:“谢先生,有事吗?”   谢长青有点尴尬,但很快又调整了回来:“苏小姐,立森那边情绪不是很好,谁劝也没有用,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带着孩子去劝劝立森。”   谢长青也知道这两孩子管江立森是叫“江爸爸”的,所以觉得这两个孩子对江立森来说,可能会有些作用。其实谢长青也不大肯定,苏净会不会答应,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来的。   苏净叹气,她实在不想和他们搭上任何关系,毕竟这两个孩子的身份实在太敏感。可苏亦玄和苏亦瑾这两天一直嚷着“江爸爸、蓉妈妈”,她跟孩子们解释了,孩子们倒是理解了一些,只是偶尔还嚷着要“江爸爸”。   苏净心里想,如果这时候徐蓉蓉真是在天有知,会不会希望她去,应该是希望的吧。她想了许久,才回话:“好,过两天我会去的!”   苏净挑了个下午,谢长青在新闻发布会现场坐着的下午,和杨阿姨带着两孩子一起出门去江家。贡院六号在二环,江家也在二环,倒是很近,到江家时,江家父母喜出望外,一边拉着她一边欢喜地抱了抱孩子:“苏小姐,麻烦你了,我们现在也是没办法了,为人父母,看到儿子成了这样,真是心里堵得慌啊。”   苏净摇摇头笑着说:“江叔叔,江阿姨,不麻烦,这两孩子还管江哥就‘江爸爸’呢,哪能说麻烦呢!”   苏亦玄和苏亦瑾在杨阿姨的轻声的解释之后,甜糯爽脆地大声叫着:“江爷爷,江奶奶!”   江家自打徐蓉蓉走后,一直阴沉沉的,两孩子的笑脸和声音就像阳光一样,让江家父母心头欢喜不已:“这两孩子长得真好,小宝宝,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!”   苏亦玄掰着手指算了算,抬头回话:“苏亦玄,两岁!”   “一岁零六个月,没有两岁!”杨阿姨笑着在旁边补充。   江父在一旁看着苏亦玄,回头看着江母,蹦出了那句让苏净心头直颤抖的话:“这孩子看着挺眼熟的,你说像谁?”   江母看了看说:“什么像谁像谁,孩子小眉眼没长开,说像谁都有三分。”   “那倒也是。”江父幸好也没多想,苏净这才又把心放回了原处。   江父江母招待她喝了会儿茶,江父又上楼把江立森给拽了下来,苏亦瑾一见江立森,连忙扑上去亲昵无比地叫着:“江爸爸,江爸爸……”   江立森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,失神地抱着苏亦瑾坐在沙发上,苏亦瑾见江立森没有反应,又继续叫,直到把江立森叫回神儿来了:“小瑾……”   得到了回应的小瑾公主欢喜无比,点着头说:“到!”   智训班的后遗症,只要有人叫这两小的名字,就是一个“到”字,连每天早上苏净叫他们起床,这两孩子穿好衣服,还得特地到她面前说个“到”才罢休。   江立森忽然紧紧地抱着苏亦瑾,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,一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江立森,终于是哭出来了,把正要过去的苏亦玄吓了一跳,苏亦瑾早就吓懵了。   苏亦玄这孩子真是天生的人精儿,一眨巴眼回头看了看苏净,苏净鼓励地笑笑,苏亦玄就凑上前去,奶声奶气地说:“蓉妈妈说,男子汉不哭……江爸爸,不哭,乖……”   苏净笑,难为她这儿子还记住了,这可是教了几天的成果,苏亦玄虽然没说全但还真记住了。   江立森看着苏亦玄,徐蓉蓉最萌这小正太,经常跟江立森说,将来要生这么个儿子,来玩一辈子正太养成计划。看到苏亦瑾和苏亦玄,江立森也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关于徐蓉蓉的种种,徐蓉蓉的坚强爽朗,浑身上下永远使不尽的劲头。   徐蓉蓉讨厌哭,也讨厌别人动不动就悲春伤秋,江立森更记起了那句当时只当是戏言的话:“不许反悔,要是反悔了,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。”   现在想来,一切多么像是预言,而他当时所做的便是承诺。   江立森在这一个下午反复想了很多东西,看着两个孩子在他面前玩着闹着,和徐蓉蓉还在的时候一样,场面多么温馨,只是这份温馨,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。   苏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,不由得叹息,徐蓉蓉啊,你看看你做了什么,让一个男人爱上你,然后又以这样绝然的方式离去,甚至没有给他机会挽留:“江哥,蓉蓉总爱说,最爱一个人的方式是遗忘,是恨一个人的方式是原谅。我知道这很难,但是如果忘不了,也不要沉迷在回忆里,蓉蓉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因为她消沉,这对她来说是种罪过。”   江立森当然记得这句话,徐蓉蓉的签名图,博客主题都能看到这句话,只是说起来不难,做起来谈何容易:“小苏,谢谢,我知道该怎么做了!”   苏净点头,看样子江立森是真的想清楚了,看向自家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,苏净露出幸福的笑,孩子果然是上天赐予的天使,所有的阴暗在他们面前都会消失。而一切都会过去,不管夜晚发生过什么,第二天清晨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!    作者有话要说:来捏,都摸摸 “孩子王”   自从江立森又重新正常的生活之后,就经常来看苏亦玄和苏亦瑾,偶尔还会抽出时间来,还带着苏亦玄和苏亦瑾去游乐场玩,两个孩子对他更是愈发的亲昵了。   “江爸爸,江爸爸,糖……甜。”苏亦瑾小公主最近对于甜甜棉棉的棉花糖可谓是爱到了骨子里,每回去了游乐场,都一定要买棉花糖吃。   江立森听了笑,抱着苏亦瑾走到买棉花糖的小摊儿面前:“咱们美丽可爱的瑾瑾公主想吃什么味儿的?”   “红的,草莓!”苏亦瑾绝对是个勤敏好学的,智训班的颜色学完了,就开始认水果,于是嘴里蹦出来的词汇就越来越多了。   江立森买了一串红的一串绿的,绿的给苏亦玄,苏亦玄其实顶嫌弃吃棉花糖,不过妹妹爱吃,没办法,反正他也就一移动棉花糖架子,最后不管红的绿的都会到苏亦瑾嘴里。   江立森见苏亦玄拿着不吃,还当是特意留给苏亦瑾的,于是赞扬道:“亦玄真是个好哥哥,有什么吃的都留给妹妹,真是大方得让人汗颜,当初我可没少跟你们苗姑姑抢吃的。”   跟在后头的苏净听了直翻白眼,江立森还是不大了解她这乖儿子,喜欢吃的才早下肚了,不喜欢吃的才留着,这也是她最近弄明白的,苏亦玄这孩子不喜欢吃甜的:“亦玄,要不要牛肉松?”   苏亦玄听了欢喜地从江立森身边跑开,凑到苏净正在翻包的手面前,看着袋子里一包小牛肉松被苏净拿了出来,高兴得很:“亲亲妈妈!”   把牛肉松撕开了口子放到儿子手里,苏净拍拍他的小脑袋:“有吃就是亲亲妈妈,不给的时候就凑在你江爸爸旁边,儿子,你不要太势利哟。”   小小个儿的苏亦玄正吃着东西,哪管得苏净说了什么,一边吃一边欢快地又跑回江立森那头儿去了。苏净无语,不是说异性才相吸吗,这同性相吸个什么。儿子啊,你可是你娘我前世的情人,难道……你娃投胎前是BL的,咳……太不纯洁了,掐断。   玩得差不多了,江立森又领着孩子们去吃饭,苏净说吃完饭该带孩子们回去了,江立森就说等下次有空了,再带俩孩子出来玩。   正在他们说着话的当口上,不远处有人打招呼:“立森……你小子怎么在这儿?”   江立森连忙起身,看着来人笑着说:“路远,嘿,你小子不是在流放嘛,怎么回北京了?”   苏净回头去看,那叫路远的人看起来和江立森很熟悉似的,看来也是他们那一撮里的。苏净对那“撮”人的认识,是在徐蓉蓉的葬礼上建立起来的,都是打小玩到大,个个家里都有“背景”的主。   平时倒也不见得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,偶尔流露出来的东西,却总能让苏净觉得,她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   “咦……这是你老婆、孩子?不是吧,你去年的婚礼啊!喂,我说你别是换这么快吧?”路远看苏净,愣是觉得不像上回婚礼时看到的徐蓉蓉。   “去去去,你说什么呐,这是我老婆的姐妹,这是我干女儿、干儿子。”江立森连忙解释。   路远却忽然凑上去看着苏亦玄:“这孩子怎么看着像见过似的,怪眼熟的!”   于是苏净知道了,这路远肯定跟谢长青也有来往,江立森把路远从苏亦玄面前拎开,坐下来替苏净和路远相互介绍:“这是苏净,小苏,这是路远,我一哥们。至于这俩孩子,男孩叫亦玄,女孩就亦瑾。”   苏净看着路远伸过来的手,生疏有礼地笑着伸出手去:“路先生,幸会!”   “对了,你小子住六号吧!正好,待会儿替我把小苏送回去,我这赶着开会去,哥们一场,我可是相信你的,把儿子、女儿都交给你了!”江立森本来打算让苏净坐车回去,正好路远自己送上门来了,哪还有放过的道理。   路远满口答应,因为某个不怀好意的孩子,终于想起眼前的苏亦玄像谁了,而且……贡院六号,谢长青可是住那儿。路远这孩子,从小对谢长青有无尽的“怨”,从小管着他们这群人不说,长大了还得受管,路远于是乎决定,搞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关系。   “苏小姐,你住哪楼?”   苏净忙着把孩子弄上车,没注意到路远颇有深意的笑,只是头也不回地回了话。路远得到答案有点意外,于是又问:“苏小姐,应该认识老谢吧,我说的是谢长青!”   苏净听到谢长青的名字就警觉起来,脑子里细想了想回答说:“谢处长啊,认识,江哥的朋友,见过几面,觉得这个人挺冷峻的,也不爱说笑,好像不太好打交道的样子!”   路远再次意外,苏净这么说压根就跟一普通人一样,见过几面,交情不是太深。路远又看了眼苏亦玄,苏亦玄冲他笑得眉眼灿烂,他又觉得不像谢长青了:“苏小姐点评得太到位了,虽然你和他没打什么交道,但这评语可真是入木三分啊!”   苏净刚把两孩子都弄上了车,苏亦瑾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哭了起来,怎么哄都不听,路远在驾驶坐上实在看不下去了,朝苏净伸出手去:“苏小姐,我试试吧!”   “啊,行吗?”   “试试吧!”   苏亦瑾到了路远怀里,还是哭闹,这时候车正好开到了公园附近,路远抱着苏亦瑾下车,回头看了眼苏亦玄:“小小子,咱们走吧,一块玩去!”   这家公园是有名的水世界,苏净已经可以预料到会玩什么了:“那个……路先生,孩子还小,恐怕不太适合玩水!”   路远一手抱着苏亦瑾,一手牵着苏亦玄,看了眼苏净,摇头说:“你们的妈妈好胆小,摸摸,真可怜,叔叔带你们玩去!放心吧,我姐和我妈是学医的,这家的水干净,我外甥女从小在这玩大的!”   ……苏净已经找不到话来反驳了,只好跟在后边一块儿去,这人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!   路远是觉得这不是江立森的干女儿、干儿子嘛,他和江立森以及他们那拨人,压根不分你我。这俩孩子自然也是他的干女儿、干儿子,于是就做主带着去玩了。苏净是不是知道,路远有个外号叫“孩子王”,从小就玩得疯,长大了还是疯,这人纯粹就是一个误入成人身体里的孩子。   接下来没多会儿的时间,苏净就察觉出来了,领着两孩子,爬坡下水,玩水枪……还恶作剧地拿水枪冲着另一个池子里的女士们扫。要么就提个桶爬到得高高的,见谁从下面过就一桶水下去,把人淋个结实,更可恶的是,路远还让两孩子在下面看,看着别人被水淋的狼狈样,两孩子笑得乐不可支。   苏净深切觉得,这两孩子要是跟路远在一起,迟早得被带坏。所谓夜路走多了,总会遇见鬼,玩得尽兴了的路远正打算带着两孩子奔她而来,没想到刚把两孩子送上岸,正擦着身上的水珠子时,一桶水从天而降,把拿着毛巾刚擦完头发,正要擦背的路远淋了个透心凉。   苏净很不厚道地笑了:“亦玄,小瑾,看到没,这就叫恶有恶报,所以咱不能恶作剧。”   两孩子也不厚道,早已经笑开花儿了,谁让路远刚才让孩子在下头看戏,这会儿自己了被看笑话了,活该。   路远郁闷,看着两孩子露出“爱人”背叛了自己,投入敌军怀中一样的悲壮神色:“叛国者,罚半年不许吃零食……”   苏净笑着摇头,这路远真是个“孩子王”,都这岁数了还有孩子一样的心性,真是奇迹。   但,苏净很快会知道,路远可不仅仅只有孩子王的一面……    作者有话要说:虐前准备,男配出场,男配来摸摸,你是个有爱的泡灰…… 吾渣了,33是空的,是大后天的章节……咳,难道碧水大神要强俺加更,大神啊,在存稿箱您还不是照样看…… 爱哭的小瑾公主   苏亦瑾莫名地开始爱哭起来,有时候轻轻地碰一下,也会哭出声来,让苏净觉得这孩子是越来越娇气了。开始也想是不是生病了,但饭照常吃,觉也照常睡,不哭的时候一切如常,苏净也带孩子去医院看过,上下检查了一番,愣是没查出任何不妥来。   看着哭闹的苏亦瑾,苏净一阵阵叹气:“小瑾,咱们商量商量,不哭了好不好,你这样哭下去,妈妈和杨奶奶都好难受,你自己也不舒服,咱们有什么事儿好好说行不行!”   话还没说完,苏亦瑾小嘴一撇,又开始哭了。苏净这个无奈啊,也抽血化验了,也去门诊看过了,都说没事为什么还老是哭呢。   “去玩好不好?”苏净没办法了,只好带着苏亦瑾去小区里走走,跟小区里的小孩子一块玩玩。   苏亦瑾最近情绪也不是很稳定,比较暴躁易怒,有时候又一句话不说,让苏净很疑惑,这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。以前明明乖巧得很,怎么最近老是哭闹,有原因还好点,没原因更让她心时没底。   看着苏亦瑾跟小朋友们一块儿玩,脸上又有了点笑,苏净长出了一口气,总算还有能哄好的时候:“亦玄,看着点妹妹。”   路远打算回家,一听见苏净的声音,连忙回过身来看,一眼就扫到了苏亦瑾和苏亦玄正在那儿玩得乐呵:“小叛徒们……”   苏亦瑾和苏亦玄一看是路远,高高兴兴地路了过去:“叔叔,叔叔……”   在一旁看着的苏净摇头叹气,这俩孩子真叫一个谄媚啊,怎么对她就从不这样。难道,真是缺少来自男人的父爱,这俩小白眼狼。   路远一手抱起一个,故意装作抱不住的样子,俩孩子差点滑下去,苏亦瑾带头尖叫,路远双顺势高高抱起,尖叫声就成了欢笑声:“看样子很想念我嘛,说说都怎么想我的!”   “水……”苏亦玄很干脆以回了一句话,路远咳了两声瞪着苏亦玄,似乎又记起了那天的狼狈样。   苏亦瑾倒会卖乖,抱着路远,像对江立森那样响亮地亲了一下,苏净撇过头去,这丫头性格果然不像她,她小时候可没这么没脸没皮。   抱着俩孩子的路远哈哈大笑,使劲回亲,也不管自己跟俩小孩子才见过一面,路远这人真是见谁都亲三分。只见路远抱着孩子过来,然后一大群小孩子都弃父母不顾,全围了上去,于是苏净就彻底平衡了,看来不止她家的是这样,别人家的孩子也一样。   路远真是孩子王啊孩子王,一个大男人带着一群小屁孩儿,随便一想都觉得这场面真是无比惊悚,这人不去幼儿园当幼师真是浪费人才。   到了吃饭的点儿了,小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家了,就苏净家那俩孩子,还在玩得不亦乐乎,她喊了好几回,愣是能当她是空气:“小瑾,亦玄,吃饭了……”   路远还算有点自觉,领着孩子到苏净面前,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:“苏小姐,不好意思,我是从小带孩子带惯了,小时候带我妹,长大了带我姐的女儿,现在见了孩子是惯性地就领着玩。”   ……该说这人可怜,还是大笑三声说这孩子太强大了?苏净摇摇头,说没关系,然后领着孩子上楼去。苏亦瑾和苏亦玄那真是一步三回头地冲路远招手啊,直到看不见了还忍不住回头看,路远这人在孩子中间的魅力真是无敌。   回了家里照顾两孩子吃了饭睡下,苏净这才算解放了,苏亦瑾可能是刚才玩得累了,这会也不哭不闹了,安安静静地睡着了。   江立森这时候打来电话,大意是说明天有事,不能带两个孩子出去玩了,让苏净和杨阿姨领着去。苏净说既然有事就别惦记了,她能带好孩子。   苏净听说江立森被强逼着去相亲了,但是对这个不满意,对那个也不上心,把江家父母急得吃了他的心都有。   其实,她私下里也问过江立森,为什么不找个人好好过,江立森却回她说,这世上只有一个徐蓉蓉。她当时就傻了眼,江立森倒真是个痴情的男人,但是有个人说过一句更加刻骨三分的话——因为在最美好的时候失去了,才能永远美好。  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,正是徐蓉蓉,而徐蓉蓉当时失去的不过是一本看得正精彩的书,后来辗转买了本新的,结局大失所望,于是就出了这么句话。   这时候,苏净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句话来,江立森呢,是不是也一样,因为在婚姻最甜蜜美好的时候失去了徐蓉蓉,于是徐蓉蓉在他的心里成了完美的代名词……   一想到这些,苏净的心莫名地难受,苏亦瑾这时候又哼了几声,杨阿姨去照看了一下说是没事,苏净就放下心来去睡觉去了。   躺在床上,她忍不住想起了这两年多来的种种,莫名地感伤起来,失去、失去,再失去,除了两个孩子,她似乎失去了很多。不再希望爱情,不再等某个也许永远都不会来的人。   “蓉蓉,你真是省事了,活着真是不容易呢,跟网上的蜘蛛一样,随便动弹一下,整张网就晃荡了起来,压力大啊!”   笑了笑去睡觉,第二天醒来是个大晴天,天气预报说午后或傍晚会有雷阵雨,去智训班回来,苏净就告诉孩俩孩子,今天他们的江爸爸不会来了,孩子们很是失望了一阵,但很快就自得其乐地玩去了。   苏亦瑾今天明显好多了,情绪也稳定了些,哭闹也少了,苏净安心不少,看来真是娇气惯的。   傍晚还没吃饭的时候,天就开始下雨了,真不愧是阵雨,一阵下得比一阵大,天上电闪雷鸣的,苏亦玄倒是不怕地贴着玻璃窗看,苏亦瑾早已经窝在苏净的怀里不敢动了。   苏净不由得笑,女孩儿果然是女孩儿,怎么都更招人疼些:“小瑾乖,不怕不怕,亦玄抬头笑笑,齐天大圣在给你照相呢!”   苏亦玄于是顺利地想起了闪光灯,就贴在玻璃旁边更加兴奋了,苏亦瑾一听也不怕了,凑过脑袋去和苏亦玄一块儿“照相”。   杨阿姨走过来要抱苏亦瑾去洗澡,一接触到苏亦瑾,杨阿姨就叫了起来:“小苏,你过来看看,小瑾是不是在发烧?”   苏净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连忙拿了温度计,一量果然是发烧了:“三十八度七,低烧,阿姨先不忙洗澡了,还是去医院吧。”   别的苏净不知道,只知道发烧对孩子来说是挺严重的一件事儿,处理不好就会出大问题。   这时候天空一个大响雷炸了下来,小区里白晃晃的一片,天不怕地不怕的苏亦玄也奔到苏净怀里,苏净抱着孩子,心时开始不安起来!    作者有话要说:摸,可怜娃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 小瑾公主病了   杨阿姨带着苏亦瑾和苏亦玄去换衣服,苏净连忙起身去房里拿孩子的医保卡和保健卡,再准备些零零碎碎的东西。出门时还在下雨,苏净抱着孩子,杨阿姨冒着大雨去外头路边打车。   本来这个时候是很好打车的,但是这场雨来得太突然,大部分人最终都选择了出租车,于是杨阿姨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看到车来。杨阿姨在小区外头急得直冒火,可这时候真是冒火也没有用,漫天的雨砸下来,杨阿姨心说还是回头打120,让医院来车。   正想回去的时候,谢长青恰好回来,谢长青既然答应过要照顾苏净,还是上了心的,至少这会儿把杨阿姨给认出来了。谢长青摇下车窗,朝雨里的杨阿姨喊了一声:“杨姨,您上哪儿?”   杨阿姨也认出是谢长青来了,这就跟睡觉来了枕头一样,连忙走上前去:“是小谢啊,见到你就好了,小瑾发烧了,我这真是连车影子都见不到一个。小谢,你要没什么事,能不能送我们一趟,小苏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怪不容易的,我看着这孩子都心疼啊!”   谢长青皱眉,眼前似乎闪过了苏亦瑾小小的像向日葵一样的小脸,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地颤了一下:“杨姨,你上车吧,我送你们过去。”   当谢长青把车停到楼下时,苏净正在那儿急得坐立难安,看着女儿在怀里难受的样子,腿都软了,第一次觉得母亲这两个字是一种沉重的责任:“小瑾,小瑾,乖,你最乖了,我们马上就去医院,医生叔叔一定会治好小瑾的。”   苏亦玄在一边也十分不安,似乎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一样,安安静静的不说话,但满脸的纠结。   披着一身的雨气,谢长青推开门进来,走到苏净身边:“苏小姐,走吧!”   正哄着孩子的苏净抬头一看是谢长青,浑身就跟掉冰窖里似的,看一眼正在旁边坐着的苏亦玄,恍然间在灯下,两张脸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神情。长长地吸了几口气,苏净压着呼吸平静下来,这个时候不能慌张,苏亦瑾的病重要:“那就麻烦谢先生了。”   说完,她就抱着孩子站起身来,却没想到脚下一软,苏亦瑾差点从她怀里滑下去,苏净连忙紧紧抓住,谢长青也是下意识地来接。苏净看着那双伸过来的手让了让,无力地摇摇头笑着说:“谢谢,还是我来抱吧。”   杨阿姨过来抱着苏亦玄,苏亦玄乖乖地打着伞,谢长青则替苏净撑着伞,苏净回头看了眼,已经没有反驳的精力了。下台阶的时候,鞋子有点滑,谢长青实在看不下去了,把苏亦瑾从苏净怀里抱过来:“我来吧,别摔着了。”   苏净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伞,看着谢长青怀里的女儿,不由得有些难受,苏亦瑾正在谢长青的怀里扭动着脑袋,似乎在他的怀里寻找着舒服的位置,谢长青则小心翼翼地抱着,脸上的表情竟有种说不出的温和。   失神地撑着伞跟上去,苏净心思有些复杂。   心思复杂的不止是苏净,还有谢长青,抱着怀里软软温温的小女孩儿,谢长青心里有种很特殊的感觉。尤其是当苏亦瑾用微微睁开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,他的心莫名地像是被温糖水泡着似的,苏亦瑾拿小手揪着他的外套,软软嫩嫩的小指头,根根都像小玉段儿一样,在路灯的柔光下白润如脂。   这一刻这样的感觉,谢长青有些想不明白,最终归结于没抱过这么小的小女孩儿,而自家那唯一的外甥,又从小是个调皮淘气,没有三分钟安静的,猛一抱着个乖巧可爱得像搪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,心很自然的就柔软了。   上了车,谢长青把苏亦瑾抱到苏净怀里,看着刚才还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儿,不安的在苏净怀里轻轻挣扎着,他莫名地很失落,而且很不安心,摇了摇头,谢长青赶紧上了车,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。   谢长青驱车赶到了最近的医院,医生进行了诊断之后,又仔细地询问了几个问题说:“没出过麻疹吧,按时接种了疫苗没有,孩子这几天有没有去过什么公众场所,是否接触过病源体。”   “没有,疫苗也按时接种了,这几天除了出去吃过两次饭,去过智训班没有去过别的地方。”苏净担心的看着女儿,实在想不明白,明明打了疫苗,怎么还会出疹子!   医生又说:“先住院观察两天吧,对了,男孩子这段时间最好在家隔离观察。”   医生叫来了住院部的人,住院部的人带着孩子上去先安置了,苏净这才转身下楼去办住院手续。谢长青这会儿是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,走不厚道,留了又不知道能作什么。   幸好杨阿姨发现了谢长青还在:“小谢啊,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了,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孩子,我去给小苏和孩子们买点儿吃的。”   谢长青连忙说:“杨姨,你看着孩子吧,我开车去更方便!”   说着话,谢长青就打算出门去了,只是刚打开门又回过身来问:“杨姨,孩子该吃点什么,苏小姐呢?”   杨阿姨一边轻轻拍着苏亦瑾,一边回话:“孩子吃点粥啊米糊的都行,小苏就看着办吧,小苏爱吃点辣的,平时也不挑食。”   杨阿姨可忘了,这大下雨天的又晚了,上哪儿买粥和米糊去,还得是孩子能吃的。谢长青开着车在路上转了会儿,没找着地儿,于是就想起谢长夏来:“长夏,弄点米糊,要孩子能吃的,再炒两个菜,准备点饭。”   谢长夏接到电话听了内容下巴差点没掉茶几上:“哥,你该不会是在外面把别的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吧!”   “瞎说什么,赶紧准备,回头跟你解释。”   谢长夏老老实实地去准备,一边准备一边跟庄飞瞎猜,好在谢长青到得快,要不然谢长夏已经构思了一个完美的大纲,可以开始上戏了。   等谢长夏弄明白了来龙去脉,又觉得没意思了,把米糊和饭菜往谢长青怀里一扔:“哪来的回哪儿去,我还以为能有什么JQ,没想到是邻里相亲的戏文。哥,你太让我失望了,你怎么能让我守你半辈子,连个JQ都没守着。”   谢长青不理会她,自顾地出门,庄飞却若有所思:“长夏,哥可没对谁这么上心过!”   “哥啊,那是面冷血热心肠软,久了你就知道了!”谢长夏自觉对自家哥哥了解已深。   但了解是一回事,对不对是另一回事,有时候,直觉比了解更可靠。    小小改观(有更新了)   苏净上来时没看见谢长青还长舒了一口气,杨阿姨却很会找机会的告诉她,谢长青去买吃的了。苏净直接就想晕死在病房里算了,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跟这男人打交道!   苏亦玄在病床旁边看着苏亦瑾回头说:“妈妈,妹妹,痛痛?”   问句,于是苏净上前抱着儿子,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说:“对,妹妹痛痛,但是医生叔叔说,妹妹会很快好起来。”   杨阿姨看着两母子正在说话,于是说去洗手间一趟,然后下楼去买些要用的东西拿过来,苏净就继续抱着儿子说话,苏亦玄似乎还不了解什么叫生病。   “妹妹身上,现在有些小小的,我们看不见的淘气小虫子,正在欺负妹妹。对了,暂时亦玄要回家,亦玄回家要好好洗澡,好好吃饭,这样淘气的小虫子就不会跑到你身上去了。”苏净也不知道这样解释对不对,现在她的心也乱了,倒是苏亦玄还能给她一点安慰。   苏亦玄似懂非懂地点头,又问:“妹妹,加油!”   抱着儿子的苏净不由得感慨,幸好她还有个儿了,要不然这一下她都不知道去哪儿找那个支撑点:“嗯,妹妹一定会加油,亦玄也要加油。这几天妈妈不在家里,你要好好听杨奶奶的话,亦玄平时一直很棒的对不对,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!”   小小子点了点头,虽然不是太明白,但是还是听懂了苏净的意思,就是要他听话呗,不哭不闹,他是哥哥,一定可以做到的。   亲了亲乖巧懂事儿的儿子,苏净的心里满是安慰……   谢长青看着病房里母子温馨的这一幕,忽然觉得,这个女人或许也有她可取的地方,至少是个负责任的好母亲,虽然在为人方面有这样那样的污点,但这些和孩子无关。   谢长青正要提着保温盒进去的时候,苏亦瑾忽然哭闹了起来,苏亦玄很乖地自己从苏净怀里下来,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苏净把哭闹的苏亦瑾抱起来,一句一声地哄着:“小瑾,小瑾乖,妈妈在这里,哥哥也在,我们小瑾最勇敢了,一定要以打败这些淘气的小虫子,医生叔叔也会帮你的,所以要加油!”   苏亦瑾哪是这么容易哄的,苏净哄了会儿也不见女儿安稳下来,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,回望眼抬头看着她的儿子,再看眼空荡荡的病房,心里莫名地悲凉。当初是她选择只身来北京的,现在却发了疯一样的想,如果苏兰在就好了,至少不会让她连个倾诉的人都找不到。   谢长青在门外愣了愣,苏净寂寥地背影在病房灿白的灯光下,显得纤细而孤独,谢长青猛然间觉得,苏净也有她的难处。这大半的来,他一直没在小区里遇上过钟严,谢长青只觉得,孩子终归不是苏净一个人的责任,既然生下来的,苏净的“情夫”当然也有责任。让苏净这样一个女人,担着两个孩子的责任,实在有此难为她了。   于是,谢大处长开始有些同情苏净了,推开病房的门,把保温盒递到病床旁的小桌上。苏净抱着苏亦瑾,正哄着女儿的话全哽在了喉咙里,只知道愣愣地看着。   谢长青咳了两身,浑身不自在地说:“这是长夏……我妹妹做的饭菜。”   回过神的苏净看着不上的保温盒,半天没反应,还是谢长青手忙脚乱地打开,苏净才意识到,谢长青是来给自己送饭菜的……这变化,会不会太快?这男人不是不待见她吗,不是觉得她是个“不三不四”的女人吗?   谢长青被苏净的眼神扎得都快成筛子了,指着小桌说:“吃吧,孩子饿了。”   “谢谢你,谢先生!”苏净看了看两孩子,两孩子早就该吃饭了,这时候早过了饭点。先把女儿放床上盖好被子,召来苏亦玄:“亦玄,过来吃饭。”   苏净一看保温盒里,是温度刚好的米糊,水果和奶香味的,看起来干净而营养,苏净暗赞了声,心说看不出谢长青还有这么个好妹妹。   苏亦玄是真饿了,把饭盒子一端到凳子上,就在那儿吃得狼吞虎咽,看得苏净那叫一个心疼。儿子既然自己吃,苏净就喂女儿吃东西,一手抱着女儿,一手拿着汤勺去舀米糊,舀了几次那个盒子在小桌上晃来晃去,总是不能顺利地舀到。   正在苏净叹气的时候,站在窗边的谢长青注意到了,转身过来扶着饭盒子,也不说话也不看,苏净抬头看了眼,拒绝的话咽在嘴里,低头权当谢长青是空气,但还是对空气说了句:“谢谢。”   “小瑾,吃一点吧,一点点就行了。”   苏亦瑾半睁着眼睛,看着送到嘴边上的米糊,张开小嘴儿小小的舔了点进嘴里,似乎是不大喜欢吃似的,闭着嘴不肯再张开。苏净劝了很久,苏亦瑾才又张开嘴咬了一点儿下去,可是却含在嘴里不肯吞下去。   看着女儿这样,苏净怎么能不着急:“小瑾,不吃饭就会输给小虫子,你看哥哥都快吃完了,你也吃一点好不好?”   苏亦瑾倒底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,很勉强地吞咽了下去,又勉强地吃了几口,就再也不肯吃了。苏净看着又睡了过去的女儿,心头一阵悲怆,看着苏亦瑾这样难受,她的心也跟着被辗出一道道的印子,揪心地疼痛。   苏净甚至都不敢叹气,因为谢长青就在跟前站着。现在只有自己硬扛下去,再苦再难也是自己选的路,不能后悔更不能抹泪,当初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,那么眼下的难关,就只能咬咬牙顶过去。   谢长青不自在地扫了眼正低着看着孩子不说话的苏净,明显能感觉到苏净的难受,可他既找不出话来安慰,也没有立场安慰。幸好这时候杨阿姨回来了,拿着一大堆脸盆、毛巾等东西进来了。   “小苏啊,你先回去吧,这里我来看着吧!”   苏净连忙说:“阿姨,我看着吧,小瑾娇气,要是晚上醒过来没见着我,肯定要闹的。亦玄这孩子向来懂事,阿姨带他回去吧,这两天还要请阿姨多照顾了。”   杨阿姨又劝了几句,苏净很坚持,杨阿姨也没有办法,只好说:“那我先带亦玄回去,你一个人在医院不要紧吗?”   苏净挤出笑脸说:“没事儿,我也不是小孩子了,阿姨放心吧!”   看着杨阿姨抱着孩子和谢长青一起离开,苏净又说了声谢谢,走到门边上的谢长青听了这话回过头来说:“苏小姐,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吧,毕竟当初我答应了立森蓉蓉的托付。”   苏净闷闷地嗯了一声,看着门被关上了,整个病房又安静下来,空空荡荡的白色,加上一个病着正发烧的女儿,忽然间有些迷惘……到底该怎么办,她的女儿会不会好起来……    事事皆来      中午,杨阿姨领着苏亦玄去送饭,杨阿姨两手无空,苏亦玄就懂事地跟在后头,揪着杨阿姨的衣服后摆,乖巧伶俐的样子让杨阿姨都替苏净觉得安慰。一个人领着两孩子,本来是件多辛苦的事,可这两孩子,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可心,乖巧得让人根本不用多费精神。   “亦玄,想不想妈妈?”等车的时候,杨阿姨随意地问了一句。   苏亦玄抬头,睁着乌黑如墨的眼睛眨了眨,点头说:“想,妈妈,妹妹……”   拍了拍苏亦玄的小脑袋,忽然挺心疼这孩子,才不足两岁的孩子,知道些什么,这份懂事劲看了都让人心酸:“好孩子!”   路远正开着车出门,不期然地往路边扫了一眼,发现是苏亦玄,就慢慢地开过去,摇下车窗说:“咦,小叛徒,你怎么一个人在这,你那乖妹妹呢?”   苏亦玄也不是真那和坚强,孩子就是孩子,见了认为可以保护自己的人时,还是要泛委屈劲的。这不,苏亦玄一见了路远,小眼圈儿一红,嘴就扁了:“大路,妹妹,病……”   路远一看苏亦玄这样儿,惯性地坐不住了,开了车们朝杨阿姨和苏亦玄示意:“亦玄乖,跟大路说说,怎么了。”   杨阿姨在一边忍不住翻白眼,虽然不大是时候,哪有问两岁孩子的,问得出个什么,于是路过错在杨阿姨心里那“孩子王”的形象就更孩子:“小路,正好你来得及时,小瑾发烧住院了,我们正要去给送饭呢,你去上班,正好顺路!”   路远向来跟小区里的大妈、大婶们关系好,当然好,谁家的孩子不认得“开灰机”的大路,不跟大妈、大婶们处好关系,哪家放心孩子跟他玩:“行,这不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,您放心勒,包所你们安安全全送到。”   正在打车的时候,路远又看到了旁边的苏亦玄,一脸地凄凉模样,那小脸明媚忧伤得,让路远都不忍心看了。路远招了招手,苏亦玄很知味地爬了过来:“亦玄,来,不带这么愁眉苦脸的,妈妈看了难过,妹妹看了也不高兴。咱是谁啊,堂堂男子汉的,再说生病了总会好的嘛,谁也不能在医院待一辈子是不是。”   杨阿姨“呸”了一声:“小路,你这嘴里就没好话!”   路远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连忙住了嘴,让苏亦玄爬回座位上,帮他系好了安全带,这才开着车往医院去。去医院看病人,总不可能空着手,路远在去的路上顺便买了些水果和孩子喜欢的小零嘴。   看到路远也来了,苏净有些意外,但看着苏亦瑾窝在路远怀里笑眯眯的样子,她也高兴,这人果然是个“幼儿杀手”,孩子见了他就跟向日葵见了太阳似的:“路先生,真是不好意思,太麻烦你了。”   路远一是天生喜欢孩子,再加之从江立森那知道了以前的事,就感觉苏净是自己朋友了,一看到这母子三人在医院冷冷清清的,那宽广的同情心就开始出来冒泡泡:“小苏,你跟立森熟,我跟立森也熟,咱们即是邻居又是朋友,不说这些见外的,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知会一声。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,我也不知道该帮你什么。你照顾不来的时候,亦玄可以让人送我家里去,我爸妈也喜欢孩子,在家又没什么事,就当是预习一下怎么照看孙子了。”   苏净点头笑笑,能带当然是自己带着,不过路远的这份好意,她还是很感谢的:“谢谢你!”   “不谢不谢,以后跟孩子们一样,叫我大路就行了,有事招呼一声。”路远时间也不多,赶着去上班呢,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。   杨阿姨说抱着孩子去洗澡,让苏净吃饭。苏净应了一声,打开保温盒,全是平时爱吃的菜,却一口也吃不下去。   苏亦玄一个晚上没见着苏净,粘乎乎地捱在她脚边,一声声地叫着妈妈,甜糯糯的声音,加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,模样说不出的可爱。苏净放下勺子,一把抱起儿子放膝盖上:“亦玄,吃过饭了没有,吃了什么,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?”   苏净问的这几个问题分开了苏亦玄都回答得好,可连在一起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,只好又叫了声:“妈妈……”   “嗯,乖。”   苏亦玄一声声的叫,让苏净眼酸得跟喝了倒了满屋子醋一样,她不敢睁开眼睛,怕一睁开眼睛就掉出泪来。儿子还在看着她呢,要是她抹泪了,苏亦玄这敏感、懂事的孩子,肯定会不安好久。   很快杨阿姨回来了,收拾了保温盒要带苏亦玄回家,苏亦玄却死活不肯走,杨阿姨劝了好久,苏亦玄这孩子固执起来,真是哄着不走打着倒退。苏净也真是哄不动了,对杨阿姨说:“让他留下吧,小瑾睡得多,亦玄在这里我也照顾得来。阿姨晚上过来的时候再领他回去就地了,下午我带着,好让阿姨休息休息。”   杨阿姨摇头转身,这母子俩一样固执,决定了的事儿,连个反对的声音都不愿意听。   苏净也确实是想留下苏亦玄来,母子俩相互做个伴呗,正在跟儿子说着话的时候,电话响了,是江立森打来的,问她孩子生病的事。护士刚刚来给苏亦瑾量过体温,还是有些低烧,于是苏净一一说了。   江立森沉默了一下说:“待会我妈过去陪陪你吧,我下了班再来医院,有什么事就说,别一个人扛着,你现在在北京认得的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,蓉蓉……又不在了,要不然你们还能说说话!”  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,又说了几句话挂断了电话,苏净这才想起来,被江立森一搅和,她竟然忘了要拒绝江母来的事……   苏净是真怕看久了,迟早会有人发现苏亦玄像谢长青。摇头看着怀里正看着自己的儿子,苏净无奈啊,儿子,你为什么偏要长得像他呢,像谁不行!   苏净真是悲了,这么多事一下子都挤了来,真让人有些受不了,但更受不了的,还在后头呢!    惊变   江母来的时候,带了些水果和孩子能吃的营养品之类,一进病房就抱着苏亦瑾一口一个乖孙女儿的叫着。苏亦瑾明显的有些不适应,却还是露出笑脸来叫“奶奶”。   抱着苏亦瑾亲了又亲,疼了又疼的江母看着稍有些憔悴的苏净,叹气着说:“小净啊,你也要好好休息,你现在可不能倒下,咱们做妈的人啊,要像铁人一样,要不然怎么照顾孩子呢。”   “江姨说得对,昨天担心得没睡好,吃过午饭时睡了一下,已经好多了。”苏净看着女儿小小的脸,微微地泛着些浅浅的粉色,今天烧还是开始一点点退了,医生说如果烧一直不退,可能会出现并发症。   麻疹通常会出现肺炎或喉炎,医生让她做好准备,当时一听她就吓呆了,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出了肺炎和喉炎,用一轮药下去,这小小的身体受得了吗。苏净看着女儿粉红的小脸,更加担心起来。   江母明显感觉得到苏净的担忧,怜惜地看着孩子,又看着苏净:“要不你现在去睡一会,我替你看着会儿,好在这俩孩子也懂事乖顺,带起来也不费事。”   苏净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,虽然确实有些困,但也不好让江母来替自己看孩子,自己的孩子总该自己来负责:“江姨,不用了,我刚起来没多久呢。”   “唉,你这孩子真是犟,让你睡就睡吧,还跟阿姨客气什么呢。”   江母左劝右劝,苏净只好领受了这份心意,在旁边的陪床上睡下,也许真是累着了,盖上薄被没多会就睡着了。江母摇摇头,看着怀里的苏亦瑾说:“小瑾啊,你将来可别像你妈妈那样,一个女人家,不要只一味的逞强,强过了只能苦着自个儿。”   苏亦玄刚才为一只停在凉台上的小鸟奔了出去,这时又从凉台上奔回来,捱在陪床边看了苏净一眼,然后又走到江母身边:“奶奶,亲亲!”   江母笑着抬头,猛然间发现苏亦玄不笑的时候,像极了……谢长青。江母也算是个直肠子的人了,平时处事就爽利,想起来就直接开口说:“这离子怎么跟谢长青有几分相似,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!啧,不过这孩子比谢长青好看,那别扭孩子没啥好的,小亦玄啊,长得像不要紧,性格别像就行了。”   江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,转个背去就忘了的人,可苏净迷迷糊糊里听了这话,惊出一身冷汗来,那点瞌睡就全醒了。手揪着被子一角,微微睁开眼睛望了一眼,江母倒是没什么别的举动和言辞了,可她的心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,上上下下的乱蹦。   这时候,苏亦瑾身子轻轻地抽搐了起来,江母吓了一跳惊呼出声:“小瑾,怎么了?”   苏净一听连忙掀了被子起来看,苏亦瑾的脸似乎更红了,手脚微微的抽动着,似乎频率越来越高,幅度越来越大。手忙脚乱之中,她竟然还记得要去按铃,护士很快来了,一见苏亦瑾这样连忙去叫主治医生过来。   医生一番诊查过后,看着苏净问了一些问题,开了单子叫护士来:“219床的病儿抽脑脊液,转二级护理。”   苏净这边听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,脑脊液这三个字实在有些吓人:“医生,不要紧吧,抽脑脊液要不要紧,孩子怎么了?”   “麻疹转脑炎,是比较少的病例,一般是转肺炎或喉炎,苏小姐要有心理准备,如果是转脑炎,情况会相对比较严重一些。待会麻醉室的医师会过来给孩子抽脑脊液,苏小姐配合医师就可以了!”医生一边填着检验的单子,一边继续查看苏亦瑾的情况。   愣在一边的苏净,只觉得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,江母看着她摇头叹气:“小净,别多想了,配合医生好好治疗,会好起来的。”   快五点的时候,江母起身说要回去了,吃过晚饭领着江父和江立森一块再来看她,又问她有没有人送饭,要不要带饭菜来。   苏净恍惚地摇头说不用,江母实在有些放心不下,出门后打了电话给江立森:“立森,你要是没什么事直接到医院来吧,小苏这孩子现在这样看了都让人放心不下,你赶紧吃完饭过来,我看她一个人也扛不过来。”   江立森正和谢长青说着话,现在这俩在一个部门上班,又有工作上的往来,当然常见面。江立森挂了电话,就随口跟谢长青叨了两句:“唉,小苏真是烦心事儿扎堆了,小瑾麻疹转脑炎,我妈说得挺严重的。”   谢长青的眼前,自然而然地浮现着那张小小的脸,以及揪着他衣服的小手:“你待会要过去吗?”   “是啊,小苏一个人在北京,连个熟人都没有,蓉蓉既然托了我照顾,我就不能食言。”江立森一看到点了,拿了衣服起身准备下班。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东西,一边随口又说着话:“你是不知道,小苏的孩子,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谁是父亲,以前我还问过蓉蓉,蓉蓉不许我问这事,说是小苏一提起就红眼圈。据蓉蓉说,小苏挺不喜欢那人的,也不愿提起以前的事,你们在一栋楼里出出进进的,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人物?”   谢长青若有所思,开始重新评估苏净和钟严的关系,可能苏净在这种“关系”里,也不占什么优势:“瞎打听些什么,一大男人八卦别人的私生活,你也不嫌弃自己。”   江立森黯然,忽然想起了徐蓉蓉的某句话——其实谢长青和苏净还是很般配的。于是侧头扫了谢长青一眼,然后拿苏净的模样往旁边比了比,发现确实挺般配。只是外形上的般配,没有家世支持,也很难成功,江立森可不看好。   “谢大处长,您老是回府呢,还是跟我一块儿去敦亲睦邻?”   谢长青心思闪了闪,在江立森以为被否决了,打算出门的时候,来了一句:“去看看吧!”       那一刻的触动(修错字)   谢长青和江立森迅速地吃了饭,江立森吃够了打算抹嘴的时候,谢长青说该打个电话问问苏净有没有吃。江立森一边打电话一边想,谢大处长怎么转性子了,不过谢长青在他们这拨人里,向来是心思细,又好管人的,江立森也没深想,电话就通了。   “小苏,有没有吃饭,我正在餐厅吃饭,你要是没吃我给你捎带一份。”   “江哥,你要过来吗?”苏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电话,杨阿姨正在准备饭菜,应该也快送过来了,只是这时候车不好打。苏净和江立森倒是不见外的,而且江立林来医院也要经过贡院六号,也正是顺路的事。   江立森说是,苏净就说:“江哥,您别拿餐厅的饭了,孩子吃不了,阿姨准备好了饭,我打电话跟阿姨说,请阿姨在路边上等你们,你过来的时候顺路带过来就是。”   放下电话,江立森就去开车,捎带着谢长青在路上取了杨阿姨准备好的晚饭,赶到了医院。   走到病房外头的时候,天已经不早了,正巧赶上麻醉室的医师来抽脑脊液。   打了麻醉针后,医生拿出一根比普通的输液针要粗得多的针筒,上面的针头也很粗,苏净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。她看了眼儿子,觉得这个画面实在不宜观看:“亦玄,你去外面看看杨奶奶来了没有,妈妈和妹妹都饿了。”   苏亦玄当然是有话听话,苏净就请护士把苏亦玄暂时带到外面去。医师看了眼苏净,点头说:“请你把孩子抱住侧身,背尽量弓起来,这样才能保证一次抽到位。”   看着女儿光洁的背,再看看那根粗长的针头,苏净鼻子一酸,轻轻地搂过女儿,按照医师的话去做。虽然打了麻醉药,当但针头扎到脊椎上的时候,一样会疼痛,尤其是苏亦瑾向来敏感,针扎进骨头里的疼痛就让她开始用力挣扎。   医师正在往里探针,苏亦瑾一挣扎,竟然没有探到,医师抽出针来看着苏净说:“请你压紧孩子,让她不要动,争取这次一定要成功,要不然孩子更受苦。”   苏亦瑾虽然迷迷糊糊的,可痛感还在,小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,嘴里呜呜地叫喊着,小脸上全是泪。苏净只能紧紧地抱着女儿,一句一句叫着女儿的名字,除此之外,她竟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安抚她怀里小小的女儿。   谢长青和江立森两个大男从在外头看得也忍不住心酸,苏亦玄被江立森捂住了眼睛抱在怀里。江立森向来最喜欢苏亦瑾,眼下看着小小的身子在针下挣扎,只能长长地叹气。   而一边站着的谢长青更加震撼,苏净抱着女儿,针扎下去的时候,眼圈通红地侧着脸不敢去看。这一刻,谢长青莫名地被触动了,苏净这种让人心酸的坚强,让谢长青的心猛然抽动。曾经有个人,连点指甲大的划伤,也要嚷得跳起来,而苏净却仅仅只是侧过脸,咬紧牙关而已。   江立森在旁边无意识地说了一句:“小苏太坚强了,唉……要是有个依靠,哪个女人会独自撑着逞这强。蓉蓉说得对啊,小苏心里就算软得跟棉花似的,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,也只能在外头包层铁了。”   这话让谢长青听得心里一阵触动,莫名地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,那时候的苏净,多少带着几分神采飞扬,而眼前的却憔悴消瘦成这样,想起了第一次见面,当然就免不了想起那个夜晚。谢长青其实早就有意想道歉,但这样的话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出口。   杀了人,不是说声对不起就能获得救赎,而……也不是仅仅道个歉就可以被原谅的。   终于在第二次扎进去的时候,顺利探到了,抽了脑脊液后,医师又叮嘱了几句话,这才带着东西离开了。   医师一出门,苏净就浑身发软地瘫在了床上,抱着女儿,眼泪泛滥,仰面望着天花板,使劲眨了眨眼睛,强把眼泪逼了回去。   江立森叹息一声,正要推门的手又收了回了:“老谢,咱们还是先坐会儿吧,让小苏先安静一下。”   过了会儿江立森才去开门,而谢长青一直在震撼着,压根没注意到苏亦玄在旁边探头探脑的好奇模样儿。   苏净见江立森来了连忙起来,再看到谢长青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,喉咙干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江立森还以为她正难受着,一边打开饭盒,一边说:“小苏,你赶紧吃点东西,亦玄刚才我在外头给他先吃过了。”   木然地点点头,苏净只觉得脑子里跟炸了雷似的,她迅速地吃完,再喂苏亦瑾吃东西。这时候苏亦瑾只是听着苏净的话,然后轻轻动一动,苏净让她张嘴,她就张嘴,喂了一勺莲蓉羹进嘴里去,苏亦瑾勉强地抿了抿,却怎么也吞不下去。   苏净在一旁看得着急,一句一句小声地和苏亦瑾说着话:“小瑾,一定要吃一点,就吃一点点好不好?”   苏亦瑾似乎是听明白了她的话一样,用力地往下咽,好不容易咽了下去,正在苏净又准备往苏亦瑾嘴里送莲蓉羹的时候,苏亦瑾“哇”的一声把敢才吃下去的那点东西全给吐了出来。   苏净迅速地扔了碗,紧紧抱住苏亦瑾,一边给苏亦瑾擦嘴,一边忍着泪说:“小瑾,我们不吃了不吃了,乖,不吃了……”   看着这对母女,江立森摇头,看了眼谢长青,发现平时冷言冷语的人,看着眼前这场面,竟然也十分动容,脸上一闪而过的怜惜地让江立森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。   谢长青和江立森待了会儿,江立森说了许多话,而谢长青一直在旁边沉默并打量着,走的时候,苏净请江立森把苏亦玄送回家里。这时候苏净也顾不得谢长青在场了,儿子待在医院肯定不如待在家里安心。一个女儿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,儿子是再不能出事了。   江立森自然是要开车的,谢长青就负责照看着苏亦玄,苏亦玄是很有兴致地看着谢长青,可谢长青现在正思量着某些纠结的事情,没太注意到苏亦玄。    所谓真相      “老谢,你把亦玄抱上去交给杨姨就行了,我就不进去了。”江立森开着车在小区门外停下来,一抬头看见苏亦玄小小的身子窝在谢长青怀里头,忽然间发现,这两张脸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。   跟江母一样,江立森也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,摇下车窗,大半是侃笑的说道:“老谢,你别说,猛一看你和亦玄还真有几分像,瞧瞧,睡觉爱皱眉的样子都一样,笑死我了。要不是知道你向来洁身自好,我都要怀疑亦玄是你儿子了。”   谢长青愣在当场,看着侃笑完毕扬长而去的江立森,在门口吹了半天风才反应过来。低下头看了怀里的苏亦玄一眼,还真有几分相似,谢长青皱眉,这世上长得像却没血缘的人倒也不是没有,只是……谢长青自己都觉得,要是拿这话当借口,真是说不过去。   忽然间,谢长青转身迅速地上楼,却没有把苏亦玄送回家,而是上了楼上,打开电脑找自己小时候的照片。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搜索着电脑里的照片,找半天没找到自己印象里的那几张。   “长夏,咱们小时候的照片你电脑里有没有?”谢长青自己没找着,就想起谢长夏来。   谢长夏这个满脑袋雾水,问了句:“老哥,你要干什么,怎么想起找小时候的照片来了?”   “问那么多干什么,赶紧找一下。”谢长青现在是越看越觉得苏亦玄和自己像了,刚才还不觉得,现在一起疑了,就越看越是那么回事了。   “等着,我马上传给你。”   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谢长夏传来的附件,附件里是一个照片的压缩包,里面全是他和谢长夏小时候的照片。谢长青要找到是他两岁左右的时候,上长城的时候拍的照片,那张照片最清晰,而且正是苏亦玄现在的年龄。   双击打开,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占满了大半个屏幕,谢长青看着那张照片,又看了看怀里的苏亦玄,浑身上下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,愣愣的一动不动。看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,再看怀里的苏亦玄,简直有种抱着小时候的自己的感觉,那……滋味,太难以形容了。   再想起那天自己抱着苏亦瑾,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被记了起来,这时才恍然间明白,难道……自己竟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?   雷雨说来就来,整个天空被劈成一片灿白,苏亦玄这时候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,雷一闪苏亦玄动了动。谢长青以为苏亦玄害怕了,手下意识地紧了紧。   苏亦玄睁着亮亮的眼睛看着谢长青,像看陌生人一样:“叔叔?妈妈呢,江爸爸呢?”   叔叔?!几乎都不用什么手段去鉴定,他确认苏亦玄就是自己的儿子,要说世上真有人能像成这样,巧成这样,而没有血缘,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:“亦玄……”   “叔叔……这,是家里?”苏亦玄看了看四周,窗外的景色有点眼熟,可是又不太像。   谢长青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样,脚底下发虚,脑袋昏沉。活了三十几年,一直理智而冷静,可面对苏亦玄,和已经浮出水面,几乎不需要再证实的事实,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冷静理智地去分析了。   “是,现在送你去杨奶奶那里。”这几个字,谢长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完的,看着苏亦玄的小脸,再看电脑上的照片……闭着的眼的时候只有八分像,眼睛一睁再看,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。   点点头,苏亦玄露出高兴的笑脸:“谢谢叔叔。”   谢长青听着这一声一声的叔叔,心里头莫名的苦涩,摇摇头打开门,下了楼敲开门,杨阿姨探出脑袋来:“小谢啊,谢谢你把亦玄送回来,麻烦你了。刚才小苏还来电话问我,孩子到家了没有,我还奇怪呢你就送回来了。”   不等谢长青把苏亦玄抱给杨阿姨,苏亦玄自己就伸开双手要杨阿姨抱了,嘴里甜甜的叫着“杨奶奶”,可比刚才叫叔叔的时候要热情而亲切得多。于是谢长青心里,像被小石子硌了一下似的,说不上来哪疼,反正就是不舒服。   正在杨阿姨要关门的时候,电话又响了起来,杨阿姨只当是苏净打来问苏亦玄回来没有,接起电话喂了一声,笑着说苏亦玄已经到家了。  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哭声:“阿姨,阿姨,怎么办,小瑾转重症监护室了……”   杨阿姨一惊,一边拿着电话继续问,一边随手拎了包出门:“小苏,不要着急,我马上就过来。”   杨阿姨挂了苏净的电话,又打电话给远在上海的苏兰,电话不是苏兰接的,是钟严:“喂,杨姐啊,有什么事吗?”   “是钟总啊,你赶紧叫上苏兰一块来北京吧,苏净这孩子不让我告诉你们,可到这时候了,她一个人是扛不住了。”这时候杨阿姨已经走到了电梯前面,谢长青正在等着电梯,杨阿姨的电话,属于内置音都像免提似的,旁边的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。   钟严急忙问怎么回事,杨阿姨说完,钟严就大喊了几声:“苏兰、苏兰,赶紧过来,小净出事儿了。杨姐,你先等等,苏兰在浴室里,马上就出来了,你跟她把事说说,我马上让人去订机票。”   这会儿,谢长青可走不动了,电梯已经到了,开了又往上走,然后又下来,谢长青和杨阿姨,一个是“震惊”的,一个是着急的,两人都没顾上看电梯。   下来的时候,还是苏亦玄说了声:“电梯,开门。”   谢长青和杨阿姨才双双回过神来,立马进了电梯,挂了电话,杨阿姨也急得不行了,这俩孩子都是她一手一脚带大的,杨阿姨对孩子的感情一点不比苏净少。   “造孽啊,小苏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,要是小瑾出了什么事,小苏怎么受得了啊。”杨阿姨喃喃着,一说起小瑾,杨阿姨就替苏净操心:“唉……麻疹脑炎,医生那天跟我说,就算好了,将来也要留下后遗症的,可能是智力障碍,也可能是运动障碍。我到现在还不敢跟小苏说,怕小苏受不了。”   谢长青扶着金属护栏的手猛地一紧,指节泛白,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,门开时谢长青甚至没有勇气走出去。    这感觉…… 作者可能删除了文件,或者暂时不对外开放.请按下一章继续阅读! 瑾之夭夭(已解)   当苏亦玄叫出“外公、外婆”之后,谢长青仅存的那一点点侥幸心理也烟消云散,站在医院的拐角处,一直自诩顶天立地的谢大处长,也终于知道害怕是什么个滋味儿了。   钟严抱着苏亦玄亲昵而熟捻,而苏兰怀里苏净,这时候也开始轻轻呜咽,却依旧是没有一滴泪地扑在苏兰肩头上。这呜咽声于谢长青而言,就像一根根鞭子,一下一下沾着辣椒面儿,轻轻划过他的某个正皮开肉绽的伤口上。   恰是这时候,苏亦瑾的主治医师走过他身边,小声叮嘱身边的护士:“刚转重症的那个孩子今天要仔细观察,怕有变,每隔半小时记录血压、心跳、体温,千万不能疏忽。本来退下来的烧现在又上去了,怕病情有变。对了,那家好像就有一个妈妈,是大外科路副主任他弟弟路远的朋友,特地到我这儿打了招呼,你就多照看着点。”   谢长青的心被这句话打得七零八落,手扶了下墙稳住身子,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。他的孩子,他甚至伸不出去手,连一个路远都比他光明正大,苦笑一声,犯了错总是要受到惩罚的,他现在不就在受罚!   这是家军医院,谢长青回过头来想了想,拨通了电话:“老郭,我谢长青啊!”   “哟,谢大队,您老可是八百年不打我电话啊,今儿怎么想起小的来了了?”老郭,二杠三一个,别看这语气,其实比谢长青还大几岁,两人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铁杆兄弟。   谢长青郁闷,要是没事他还真不会随便打电话:“老郭,你在XX军区医院有没有熟人。“   老郭这人向来不厚道,逮着了这机会,还不得好好侃一回:“咦,您家谁不舒坦了,不对啊!谢老爷子要是哪不舒坦,还不得被医院供成菩萨啊,怎么会让我们耿直正气得跟包老黑子一样的谢大队来走关系。嘿,我说您平时不是厌烦这类事儿嘛,今儿改性儿了?”   听了这话谢长青直想把电话摔老郭脸上,压着那点挠人劲,难得的好声好气:“有没有?”   电话那头老郭沉默了会,明白不能把谢长青揪得太紧了,要不然揪死了跟他炸毛,他可接不住:“行了,告诉我什么名字,回头我给你打个电话过去,又不是请客送礼贿赂人,借个熟人的面儿又不上纲上线。”   在谢长青没有黑脸吼人之前,老郭很有自觉地挂了电话,挂完电话大笑三声,给医院通了电话之后,又给旧时的那拨朋友一个个打电话过去,四处宣扬谢大队转性儿了。弄得后来谢长青是见一回被侃一回,锅底黑的脸上常带着可疑的暗红,众人戏称此人间“奇景”为——“中国红”。   谢长青在转角处待了会儿,觉得自己实在没立场待在这儿,他又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什么,只好讪讪地转身,忽然心里一动打了通电话给谢长夏:“长夏,要是有人拿了你东西,还非得栽赃你是贼,你怎么办?”   正在抱儿子玩的谢长夏晕乎,看了庄飞一眼回说:“揍丫一顿,以后再不相见,见一次揍一次,揍到丫以后见我就绕道为止。”   庄飞咳了两声抱着儿子走远了,还不忘告诫庄连星:“小星啊,你妈妈太暴力了,这样是不对的,咱们要以德服人。”   谢长夏怒吼一声:“服个屁人,那样的人是德能服的吗,以德能服至于拿人东西还栽人是贼?”   挂了电话的谢长青无比阴郁,心情就跟北京现在的天儿一样阴沉沉的,云低得能把人压成锅内贴子。谢长青开着车,沿着路慢慢开回家去,想了想又打电话给江立森:“立森,要是明天有个女人领着孩子上门,说是你的,你怎么办?”   正逢着双休,江立森正在花园里修剪老爷子爱的花花草草呢,猛得被谢长青这么来一句,差点直接把茶花修秃顶了:“你癔症什么呢,你昨天晚上看韩剧还是看台剧了?屁话,我这人能让人有这机会?就算是有了,还能怎么样,都是我的种,难道还能不认。”   “也不是你想认就能认的!”谢长青纠结于此。   江立森琢磨,今天谢长青抽的那门子风呢,可江立森愣是没把谢长青的抽风和苏净联系上:“是我的到哪儿都是我的,不认就不是了,笑话!老谢这可不像你的作风,怎么忽然磨叽起来了。”   谢长青再一次挂电话,这回挂了电话,天气就直接成了雷暴雨了,大大的点子砸在车前挡上,天边挂着闪白闪白的雷溜子,一如谢长青的心情一样,狂风暴雨加雷电看样子是没个尽头了。   回了家里,谢长青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,一会顺溜到外头阳台上看,不自觉的视线总要往下移,从前苏净总爱和孩子们在园子里玩;一会又踱到沙发上坐下,很久没抽烟的人,今儿又点上烟了。   中午和下午各去医院看了一回,静悄悄的谁也没惊动。晚上回家洗了澡躺床上,两大眼珠子瞪着天花板,怎么也睡不着。   外头的雷一声大过一声,忽然间一道雷劈在窗台上,照得整个屋子里白花花的生亮,侧身看了眼落地窗玻璃,谢长青心里忽然不安起来,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,总觉得出事了。   嘀咕了一声翻身起床,迅速地搭上外套,大步流星地赶下楼开了车去医院,让女儿在重症室里待着,做父亲的哪还能安稳待着。  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,去医院的那条路上积水有些严重,两街还有行人,谢长青一边心急,一边又不敢开得太快。好不容易到了医院,还没到重症监护室门外就听见一阵阵低泣声传来,谢长青心里一动连忙拉住从身边急忙走过的大夫:“医生,监护室里的小女孩儿怎么了?”   “你是说昨天刚转的那个患儿吧,七点左右出现了重度昏迷、全身痉挛,刚进了抢救室没多久,还在抢救呢,唉……那孩子可能不行了!”医生说完摇摇头走远了。   医生的话却像今天一直没今晚过的闪电一样,直接劈进了谢长青的脑子里……    作者有话要说:咳,我装死,任拍任砸 长别      晚上九点五十多分的时候,抢救了三个多小时的苏亦瑾还是停止了呼吸,永远地离开了人世,在所有人的期盼里永远地闭上了小小的眼睛,再也不会睁开。   苏兰倒是先哭出来了,而苏净傻傻地站在一边,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,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,直把自己掐得红肿了也不肯松手。苏兰哭着摇了摇苏净的身子,大声说:“净净,不要憋在心里,妈妈知道你难受,傻孩子,哭出来吧,哭出来就好受些了。”   苏净趴在苏兰肩上,紧紧地咬着嘴唇就是不肯让自己哭出来,钟严在一旁看着心疼,却也没话劝,只能是抱着苏亦玄凑上来:“亦玄,跟妈妈说要加油。”   小小子哪儿能明白失去了妹妹,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,可也没这意识不是,伸着小手抚过苏净的脸颊,奶声奶气地劝:“妈妈不哭,加油,乖……”   苏亦玄稚嫩的声音非但没让苏净好起来,反而连带的还把苏兰弄得更伤心,钟严一个头两个大,这辈子就拿女人的眼泪没法子,四周环顾了一眼,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人竟然有点不知所措。   正在钟严满脑袋长包的时候,苏净却忽然出声儿了:“妈,不要哭,小瑾会难过的,小瑾喜欢看人笑,她不会喜欢看到我们掉眼泪的。妈,你不要哭,小瑾伤心的。”   苏净的话不说还好,一说苏兰泪倒是不掉了,吓得不行,看着苏净没有丝毫生气的说:“净净,你看着妈妈,你还有亦玄,还有妈妈,还有你钟叔叔和小渭,我们都还在,你不要这样。”   苏净摇摇头,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,悲伤、痛苦这两个词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,显得那样苍白无力。她曾经想过女儿长大后,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女孩儿,或许跟她说贴心话儿,或者跟她闹别扭,可从来没有想过,在眉眼都还没有长开的时候,就离开了她。   当苏亦瑾被推到出抢救室时,苏兰疯一样的扑了上去,倒是苏净很安静走过去,亲了亲女儿还有余温的额头,抚摸过女儿粉粉的脸颊、小小的胳膊,脸上不悲不喜:“小瑾,要乖,妈妈……会想你的!”   苏兰听得回转身就扇了苏净一巴掌:“净净,难过就哭,开心就笑,你不是从小就明白吗?如果小瑾看到你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,就算走也走得不安心。”   捂着有些发疼的脸,苏净强忍住到了眼眶里的泪,当医生推着苏亦瑾往电梯走去时,苏净终于忍不住了,死死地拽住正在移动的小床:“再让我抱她一下,一小会儿就好!”   医生们自然是见惯了生死,像苏净这样的情况倒也不是没有遇上过,当然很能理解地稍稍让开了。苏净走过去抱起孩子,紧紧地抱住,在低下头的那一刻,一滴眼泪滴进了苏亦瑾头顶上柔柔的发线里,死死咬住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,眼泪也迅速地收回去。   谢长青远远的看着,心抽搐得已经没有了感觉,脑子里有千万个声音在喊着要过去,但脚下像灌了铅似的,手几乎掐进了金属质地的护栏里。当一滴泪落在手臂上时,谢长青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,仰面抬头看着惨白的天花板,白花花的灯光刺得他双眼发疼。   一个医生走过,奇怪地看着谢长青问:“同志,你怎么了,没事吧?”   “太平间在哪儿?”   谢长青阴森森的声音里透出来的悲凉,让医生吓了一大跳,连忙往后头一指:“您乘电梯下去,花坛左边有栋楼,一楼左转往里走就是了。”   谢长青沉沉应了一声,医生一看这情况,赶紧就跑了。谢长青抬头看一眼苏净那头的情形,苏净正被医生手忙脚乱地抬上病床,看样子是晕了过去。紧了紧手指,直到苏净和苏兰他们都看不到影儿了,都没有往前迈一步的勇气。   找了个椅子坐下,谢长青抽出烟刚吸了两口,护士一脸嫌弃地走过来说:“同志,这是医院不让吸烟。”   谢长青连忙把烟给掐了,有烟还好一点,没了烟就浑身燥得难受,在走道里走来走去晃了一会儿,护士又过来说别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。谢长青只好下楼,走到花坛边上,一眼就看到了左边的那栋有些陈旧的楼。   沿着走道过去,门口一位看门的老大爷问他来干什么。   谢长青沉默了会儿,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几个字来:“刚才送来那小女孩,是我女儿。”   大爷一听连忙叹了口气,刚才他也多嘴问了一句,说是一个不足两岁的小女孩儿抢救无效去了,头前一拨是外公、外婆来了,这会儿爸爸又来了,大爷忍不住问:“刚才怎么不和孩子的外公、外婆一块来,你跟我过来吧,生死无常,年轻人啊……看开点。”   太平间的门一开,冷嗖嗖的寒气扑了出来,老大爷说:“年轻人,别待太久了,这地方阴气重,要小心身体。”   谢长青看了一眼,里面就苏亦瑾一个,小小的身子在白布覆盖之下,谢长青一步一步走过去,每一步都像是迈过了一个巨大的鸿沟一般。手颤抖着去掀开罩着脸的白布,却像是要拉起千万斤一样的艰难。   “小瑾……”谢长青拉着那只小小的手,已经完全没有了温度,再记起那天抱在怀里,如雪如脂的手指,还有温软的小身子,这强烈的对比和冲击让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。   这是他的女儿,可是没有叫过一声爸爸,他甚至没有真正给予过她一个属于父亲的拥抱,更别说疼爱和照顾,在她最痛苦的时候,他不能去安抚,而是在一边远远地看着。   他算什么父亲,他有什么资格做孩子的父亲,先是那样对苏净,再是这样对孩子。谢长青仰面,眼泪沿着头发的边缘落下来,经年没有流过泪的人,今天却像是决堤的江河一样,再也抑制不住。   “小瑾,爸爸在这儿陪你,不要怕。”   苏亦瑾是已经不知道怕了,可谢长青的心里除了害怕,还有无尽的悔恨,如果现在有个人来把他打得只剩一口气儿,估计他将会感激不尽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继续装死中,继续看着砖块飞来飞去 为安   谢长青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,回到家里把自己扔在床上,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,直到整个屋子里的烟雾浓得他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的时候,门“叮咚、叮咚”的连连响了几声,会这样按门铃的,通常只有谢长夏。   谢长夏有钥匙,谢长青当然也不急着去开门,果然没过多会,按门铃无果的人就拿钥匙开门了。一开门闻着里头的烟味儿,谢长夏猛地呛了几口,连忙推了庄飞一把:“把儿子抱远点,老哥,你今天发什么神经,不是早不抽烟了吗,今天怎么一屋子的烟味?”   谢长夏进屋里把门窗都打开通了风,外头湿润的空气穿堂而过,把烟雾一下子冲散了。庄飞这时候才抱着庄连星进来。庄飞比谢家上下这几位都更敏锐一些,一进来就明显观察到了谢长青不对劲。   而唠叨妹妹谢长夏同志,还依旧在叨叨着呢。庄飞抱着儿子坐在谢长青边上,侧脸看了一眼,然后迅速又转回来正视前方:“老谢,遇上什么事儿了?”   这时谢长夏走过来,听了这话笑:“我哥能有什么事,这人循规蹈矩了三十年,还会继续循规蹈矩完剩下的几十年,要这样还能出事,那就真是天降横祸了。”   庄飞咳嗽两声,让谢长夏注意点,谢长夏是听了没懂,继续又说了几句,庄飞翻个白眼,踢了谢长夏一脚,谢长夏瞪眼:“你踢我干什么?”   “小星,带你妈下去买逛两圈儿再回来,让她醒醒脑子。”庄飞气结啊,他怎么就摊上这样一老婆了。   谢长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,要是平时谢长青早在一边凉凉地夹攻了,今儿太安静了,再一看谢长青比和天一样阴沉的脸,凑上去问了一句:“哥,你怎么了,别吓我啊,不管有什么事你说话呀,咱们一起想主意呗。”   庄飞推了推庄连星,示意庄连星趴过去问问,庄连星眨巴眼歪着脑袋凑到谢长青眼皮子底下:“舅舅,抱抱……”   谢长青忽然伸手紧紧抱着庄连星,把可怜的小外甥挤得几乎不能呼吸了,庄连星只差没喊救命了。庄飞和谢长夏在一边若有所思,谢长夏又问了一句:“哥,你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了?”   “长夏,我做错了一件事!”岂止是错,简直是罪。   还不等谢长夏回答,庄连星小朋友先一步嗓门亮亮地说:“舅舅,老师说,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!”   “知错……就改?”谢长青从来没意识到,这四个字那么难以做到,曾经一直是他对别人说类似的话,没想到有一天,自己也能听到。   谢长夏揉了揉后脑勺,看着庄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,庄飞支着下巴:“老谢,要不咱们出去喝酒去,有话说得好,一醉解千愁嘛!”   酒,苏亦瑾躺在满室凉嗖嗖的冷气里,他又怎么能灯红酒绿得起来,摇头拒绝了庄飞的好意,这个结是他结的,还得他自个儿去解:“没什么,你们想多了。”   庄飞和谢长夏满脑袋疑问,但还是选择了不问,谢长青在他们心里,总是山一样的,见过人靠山的,总没见过山靠人的吧。两人怀着这样的心思,反正就算有什么事儿,凭着谢长青也能自己解决,他们跟着只能裹乱。   于是谢长青就在有苦说不出,有错不能道歉,有孩子不能认的情况下度过了头痛欲裂的周末,次日上班头昏脑涨,某重要领导看了拍着谢长青的肩语重心长地说:“小谢,工作再忙,也要注意身体。”   领导前头刚说完这话,转过身去就让下头排了假给谢长青,谢长青哭笑不得地被热心领导派司机送回了家。进了小区走过花园时,谢长青一侧脸,似乎能听到花园里往日曾经有过的笑声,清脆的像银铃一样。   那时候,他怎么没有仔细看一看,怎么没有认真听一听,那是他的女儿,身子轻轻颤了一颤,谢长青轻一脚重一脚往楼上去,那步子像踩在云上头似的,没头没落。电梯还一开,杨阿姨从里头走出来,一看是谢长青连忙喊了声:“小谢,今天回得很早啊!”   谢长青应了一声,心思一动就问了一句:“杨姨,小苏怎么样了?”   一提起这个,杨阿姨就禁不住长吁短叹:“唉,小谢,你说小苏这是造的什么孽,昨天把孩子骨灰安在了灵安寺,不让她去她偏去,回来就病倒了,现在还在医院挂着药瓶呢。”(灵安寺乃本人虚构,因为不知道北京哪个寺庙能安放孩子的骨灰,望有知情的同学跟俺报一声。据家里人说没长成人就夭折了的孩子,火化后不能直接埋葬,要到寺庙听经学课到成年之后,再由父母取回家安葬。)   杨阿姨一说完话,就发现谢长青脸色不对了,又加问了一句:“小谢,你没事吧,你们这些年轻人,怎么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。”   一边说着一边摇头,杨阿姨提着一些东西走过错了。谢长青站在开启的电梯门前,很久都没回过神来。当电梯再叮的一声响的时候,谢长青终于反应了过来,转身朝门外走去,开了车一直往灵安寺去。   灵安寺是北京西郊的一家大庙,每一代都有高僧,寺里的香火称不上旺盛,但积年用上好沉香薰出来的却是一派大寺风范,绝不是那些金壁辉煌的寺庙能比得上的。   知客的小沙弥问清了谢长青的来意后,引着他到普通海会塔,双手合十说:“施主,请静声莫扰了清静。”   谢长青点了点头,在一片梵音里走进了小佛堂,里头一排排的架子上摆满了灵骨灰盒和灵牌。佛堂正中央供着地藏王菩萨,菩萨像前有一个小小的香炉,缕缕烟雾带着香气弥漫开来。顺着知客僧刚才指过的地方一个个看过去,很快就找到了苏亦瑾的名字。   “……身口意业,恶习结果,百千报应,今粗略说。如是等阎浮提众生业感差别,地藏菩萨百千方便而教化之。是诸众生,先受如是等报,后堕地狱,动经劫数,无有出期……”(出自《地藏经》)   谢长青不知道颂的是什么经文,但只觉得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对他说的,恶习结果,百千报应……   正在谢长青神游的时候,外头小沙弥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佛堂清净,请施主静声莫扰。”   谢长青先看到了蹦跳进来的苏亦玄,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竟然侧身到了厚厚的帘幕后头,他…不是不愿意见,不是不想见,而是不知道该拿什么见!    何以安?   谢长青本来以为一家人全来了,但没想到来的只有苏净和苏亦玄。其实不仅是苏亦瑾的骨灰安放在这里,徐蓉蓉的骨灰也在这里,在徐蓉蓉家乡如果不是自然死亡,也要在佛堂供上一段时间。   苏净站在隔得不远的两个灵牌前面,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,那时候徐蓉蓉还说,要苏亦瑾做她的女儿,这时忽然想起了一语成谶这个词。   “蓉蓉,小瑾来陪你来了。我们小瑾好贴心,担心你一个人会孤独,就来陪你。她真狠心啊,宁肯舍下我这个亲妈妈,也要跟着蓉妈妈一块儿走。”苏净冷冷清清的话在佛堂里飘荡开,无悲无喜,那背影却瘦削得让人心酸。   脚步稍稍一动,苏净就站到了苏亦瑾的灵牌前面,她看着苏亦瑾那三个小小的金字,在烛光下摇昆成一片灿灿的光泽,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,却还是忍了回去:“你怎么可以这样,有话说白发人送黑发人,可妈妈到现在都没有一根白头发,你怎么可以让我送你。”   眼泪在眼眶里越积越多,苏净忽然低下头,扶着身前的供桌蹲下来:“你连两岁生日都没有过,你缠了很久要买的娃娃屋,你的生日礼物,你都不要了吗?傻孩子,你怎么舍得就样就走!”   谢长青无言地听着,这比拿刀子割肉更疼,像针扎在骨头里,就像是感受那天针扎进苏亦瑾脊椎里的疼痛感。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跳进了凉水里的青蛙,被放在火上一点点加温,感觉早已经麻木,压根跳不出来。   苏净闷哼一声,终于再也忍不住低低抽泣了起来:“你这么娇气,还爱哭……现在会不会怕黑,会不会怕冷,找不到妈妈,会不会哭。”   “我们小瑾,其实也很勇敢是不是,你以前总是不爱笑,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,妈妈不能陪着你,也不要害怕。就像你生病的时候从来不喊疼,从来不掉眼泪一样,是不是!”苏净一字一句的说着,眼泪掉在古板地上,湿了一圈儿。   谢长青在一头听着,脸上也早已布满了泪,苏净的话,像是那根最后压上去的稻草。越是有骄傲的人,越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瑕疵,更别提像眼下这样的罪责。他不仅仅背离了自己固有的道德,更偏离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。   苏亦玄看听着苏净的抽泣声,又看了看佛堂有些害怕,这里头本来就有些森森的感觉,再加上苏净的样子,让他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了缩身子。这一缩正好凑在了谢长青身上,苏亦玄从下往上抬头,一看逆光站着的人有点眼熟,于是就更仔细地凑上脸去看,然后笑眯眯地叫了声:“叔叔……”   谢长青这会的心情无比复杂,尴尬、疼痛、悔恨……种种情绪一一涌上心头,再看着苏亦玄天真浪漫的脸,喉咙硬得跟石头块似的,半天才哼着一个字来:“嗯。”   这轻轻地一声,让苏净浑身一震,侧头望了一眼,迅速回转头来,满脑子全是一句话:他为什么会在这?   这一瞬间的侧头,让谢长青看到了苏净满是泪痕的脸,原本就憔悴的神色,现在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酸楚。心头一动,莫名地走到苏净身边,心里嘀咕了好一会儿,才说出一句:“保重……人死不能复生。”   天知道,要谢长青说出这几个字多么不容易,他当然说得出人死不能复生的话,可他做不到,父亲和母亲都是骨血相连的亲人,他们一样疼。谢长青这话,无非就是劝苏净,可劝不了自个儿。   如果说苏净的话是压在谢长青身上的那根稻草,谢长青的话也同样是压在苏净心头的那根稻草。虽然一切起因是个错误,但既然是她决定留下这两个孩子,那孩子们就是她的责任,是她没有照顾好孩子,才让孩子出了这样的事,做为一个母亲,她是失职的。   低下头,脑子里一片空白地看着桌上的一盒安息香,紧紧地咬住下唇,眼泪逼回去,又流出来。愧疚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,颤抖着身体又蹲下来,把手塞进嘴里死死咬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声音。   谢长青心里猛然地抽搐,比任何时候都更严重更入骨,伸手想去扶,却发现苏净下意识地躲开了。他又只好讪讪地收回手来,一侧脸又正好看见了苏亦瑾三个字的骨灰小瓮,心里的悲凉难以形容。   “谢长青,小瑾是你的女儿!”苏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口,这些天压在她心头的愧疚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所来,今天再来佛堂竟然更加重了。她以为是来自我救赎的,却没想到她早已经沉溺在了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,这样又怎么能自我救赎。   何况,苏净此时需要的原本就不是救赎,而是倾诉,心里的那些秘密,早已经压得她无法呼吸了。当着孩子父亲的面,她潜意识里觉得,他应该知道,做为一个父亲,他有权力知道自己的女儿……   苏净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,昏昏沉沉地说完,想领着苏亦玄离开,她是说了,可不代表她想和谢长青有什么瓜葛。她也觉得自己无比矛盾,话一说完,连自己都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,已经不可挽回了,为什么还要说……   谢长青在后头看着,伸手想留人,苏亦玄却噔噔噔地从他身边走过,跟上去一声一声叫着妈妈。苏净回头蹲下来抱起儿子迅速离开,把谢长青一人留在佛堂里。   外头的小沙弥喊了声佛号,谢长青这才缓过劲儿来,终于意识到苏净是亲口跟自己说了孩子的事,而这时候他竟然在发愣,连忙抬脚追了出去。寺院里却只剩下了满院子“簌簌”作响的树叶,以及裹着风吹到他身边的落叶,似乎是在嘲讽他一般,看起来可笑至极。   谢长青望天竟然笑出声来了,如果笑到最后,脸上心里全是苦涩与疼痛也算是笑的话。    谢家“地震”了      苏净是做了、说了、心里稍稍放开了,把实话吐出来,把谜底揭开,原来人有些是可以暂且放下的。   而反观谢长青这个规矩了一辈子的人,只行差踏错这一回,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。他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回家坦白交待,争取从宽处理,而且现在的事儿,再大的山也扛不住了。开了车回上谢家老爷子那儿,老爷子正在自家园子里捣弄着一盆兰花,警卫员一见谢长青连忙来开门:“谢大哥回来了。”   谢老爷子一听回头看了眼儿子:“今天怎么回来了,不上班?”   谢家老爷子对谢长青那可是一肚子恨铁不成钢,当初送到特战队去,谢长青很争气,一气儿给谢老爷子争了不少脸。正当谢老爷子以为后继有人的时候,谢长青从队里退了出来,谢老爷子气得当时就把谢长青赶出了门。不过父亲总是父亲,后来谢长青的工作,谢老爷子没少操过心。   “爸。”站在谢老爷子面前,谢长青总是习惯性地挺直腰杆儿。   谢老爷子把注意力从兰花盆子里移出来,看着谢长青说:“坐吧,小宋,去倒个茶来给这孩子喝。”   小宋响亮的一声是,然后转身去倒茶水去了。   又看了一眼儿子,谢老爷子问了一句:“出事了?”   肯定地问句,不容许说否的问句,谢长青和谢长荣、谢长夏一直以来最反感的口气,可今天谢长青气场弱了,没有任何反应,低着头说了一句:“爸,我做错了一件事。”   “嗯,你那位子上是容易出事。”老爷子老神在在地喝着茶,似乎很肯定这事儿一样。   小宋把茶端了上来,本来想在旁边待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,谢老爷子看了小宋一眼,小宋在谢老爷子身边做了近一年的勤务兵,当然明白意思,连忙转身走开了。   “爸,这件事不关纪律。”谢长青面对谢老爷子的时候,以前总是底气十足的,今天就跟脱了身虎皮似的,硬气不起来。   谢老爷子又嗯了一声:“我是你老子,你会不会犯纪律性问题,难道我不清楚。你这性子,无非就是得罪个把人,把事儿给顶岔了。”   端着茶,谢长青是喝也不是,放也不是,谢老爷子倒是自以为了解他了,可还没了解透。想了想,谢长青觉得今天要把实话说了,老爷子肯定得拿枪指着他,不说他又心里没着落:“爸,您有孙子了!”   谢老爷子应一声,继续喝水,猛地全喷了出来,看着谢长青又眼圆睁,几乎快瞪了出来:“你说什么?”   这一声跟炸雷似的,饶是谢长青作好了准备还是不安地站了起来,就像是被谢老爷子训了的兵一样。低着脑袋站在谢老爷子面前,略微地把事儿带了带。   谢老爷子明显是压着气儿在那听着,直到听到谢长青说苏亦瑾夭折了,谢老爷子“腾”地一下站起来,扬起手就是一巴掌:“混帐东西,你就是个混帐东西,老子看了你几十年,怎么还没看明白你是这个么混帐。小刘、小刘……拿枪来,今天老子非崩了他不可。”   小刘是警卫员,谢老爷子一叫就来了,还以为谢老爷子出了什么事,一看指着谢长青喊要拿枪崩了就意识到不该来了。   老爷子见小刘吱唔半天不说话,指着谢长青说:“这样的混帐东西都不崩了,留着祸害人吗。”   小刘嗯啊了两声,这家庭纠纷,他一小小警卫员也管不了啊。幸亏这时候谢长青的母亲于红回来了,小刘也不管了,这枪口可撞不得,还管得了纪律什么的,赶紧去开门。   于红一见院子里大的小的在那儿顶牛,问小刘:“他们爷俩又怎么了,咋又顶上了?”   小刘挠头:“阿姨,我也不知道,我看到他们的时候,就是这样了。首长还让拿枪,把我都吓坏了。”   于红脸色一沉,走过去吼道:“枪枪枪,你就知道吓孩子,孩子有什么错,你要拿枪指着。”   老爷子一听炸毛了,指着谢长青说:“你问问他做了什么,问清楚了,说不定你也要让他吃枪子儿。”   谢长青这会儿也老实了,侧开身让于红坐下,于红看了眼谢老爷子:“有成,坐下,两父子站着瞪眼像什么话。”   谢老爷子嗤笑一声:“你听完再说吧。”   老爷子明显是气急了,侧过眼去看都不看谢长青一眼,等谢长青跟于红说完了,于红都想站起来扇谢长青一巴掌,但于红没谢老爷子那么火爆的脾气:“那你现在想怎么办?”   “妈,我不知道!”谢长青这时候脑子里全空了,苏净不愿意见他,他甚至都没脸告诉孩子他是父亲。   于红叹口气说:“要不去探探消息,听听那孩子的意思,要是她愿意,我们把亦玄接回来养,也别累着她了。”   一听这话,谢长青就明白了于红的意思,于红只要孩子,但并不希望苏净做媳妇儿。媳妇儿……谢长青在心里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,立马就愣在当场,自己都被这念头惊着了。   “妈,我得负责任。”   于红看着儿子,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:“负责任,娶她?你觉得可能吗,江立森为了娶那个叫徐蓉蓉的,跟家里顶翻了天,你也要跟我们顶翻吗?徐蓉蓉家里好歹是三代的书香门第,徐家门里出过大儒,也不能说完全衬不上。”   谢长青也明白这有些不太可能,可苏净那张脸一闪过他眼前,他就觉得自己应该负责任。   谢老爷子见谢长青犹豫不抉,冷声说:“责任,你还谈什么责任,你有什么资格谈责任。”   “长青,你知道这是个多大的污点吗,你还要在场面上谋事,将来这事一旦被人揪着,你就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。这后果,你承受得起吗?要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去说,妈替你去说,你也别再提什么责任责任的。”于红打定了主义,要去见见苏净,最好是孩子能回谢家养,苏净嘛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,除了谢长青夫人这个身份之外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咳……谢爹爹出来了,BH党一枚 机会   有鉴于家里人的反应,谢长青认为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,至少不能让他儿子的母亲,在父母眼里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。   谢长青回了贡院六号,按着电梯上楼,莫名地按住了自己楼下的那层,等电梯门叮的一声响打开时,他才意识到自己按了三楼。连忙又按上电梯,却忍不住朝左边看了一眼,那里是苏净的家门口。   讪讪地拿钥匙开了门,坐到沙发上,忽然觉得这几天过得像梦里一样,更像是活生生演了一场戏,更可怕的是这戏还从台上演到台上了。   “混帐……”借着自家老爷子的话,谢长青也用来骂自个儿。   迷迷糊糊地又是一天过了,谢长青开着车去上班儿,同事一见他说:“老谢啊,你三天的假呢,赶紧回去歇着吧。”   谢长青这时候也确实没有心思上班,正去车库的时候,手机忽然在这时候响了起来,电话是江立森打来的:“喂,立森?”   “老谢,老谢,你怎么也得帮我一个忙,下午我答应了亦玄那小子,要带他去玩,可是我这会临时走不开,你能不能来我这把这烦人的小子弄走!”江立森千万分的烦扰,这苏亦玄不知道像谁,一说他有事不能带着去玩,就在那鄙视他,说他不守信用,会被大灰狼吃掉之类的话。   江立森心里这个冤枉,想来想去没办法了,本来是要打电话给路远的,可路远这两天刚好出差去了,连个影儿都寻摸不到。江立森就只好想起谢长青来,同一部门的哪能不知道谢长青有假。 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,江立森的话可让“父亲大人”非常不满意,竟然敢说他儿子烦人,咕哝了一声,回话说:“嗯,你在哪里!”   “在办公室,凭啥啊,要不是你歇着,我能上班,领导倒是疼爱了你了,把我当免费劳工使,今天我特地请假啊,请假啊!头儿说了,一个歇两个歇,还要不要为人民服务了。”江立森一边唠叨,还得一边注意着苏亦玄那小魔王的举动。这孩子在苏净跟前没什么,乖巧老实得跟娃娃似的任摆弄,可一出苏净的手,就是一天降魔王。   于是正打算挂电话的谢长青,听到了一声来自江立森地怒吼:“苏亦玄,你小子给我放下,再不放下小心我揍你。”   苏亦玄同学眨巴眼,一听到揍这个字就皱眉了,撇着小嘴儿叭叽了两下:“江爸爸欺负小朋友!”   江立森无语啊,远远地坐座儿上挥起手来,冲苏亦玄扬了扬。苏亦玄这个鬼机灵啊,非常给面子的嗯哼着哭了两句,江立森愕然着把电话挂了跑过去哄。苏亦玄又嘿嘿冲他笑,把江立森直接整傻了眼,然后才明白他江立森竟然被一小孩子给耍了。   江立森心里这个幽怨啊,扬起手来刚想给苏亦玄后脑勺来那么一下,门就开了,门口站着谢长青。江立森看着那冷嗖嗖的眼,似乎在盯着自己似的,搭着视线一看,似乎落在自己还停在半空中没落下去的手上,讪讪地收回来有些莫明其妙。   “救世主哇,老谢,您就是我的上帝,赶紧领他出去玩吧,晚饭前你顺路送回去就行了。”江立森说完话,在谢长青冷眉毛冷眼中溜回了座儿上,心里奇怪得很。他为什么要被瞪,为什么要怕,真是奇了怪了!   谢长青蹲下来看着苏亦玄,苏亦玄也看着他,小小子明显没弄清楚眼下什么情况。只知道,平时气焰高高的江爸爸同志……害怕了,小孩子总是敏感的,谁有权威谁受管,不用分析就能感觉得出来。   “叔叔好!”   看着苏亦玄笑眯眯的脸,听着他叫叔叔,谢长青心里浑不是滋味儿,管江立森叫“江爸爸”,倒是管亲爸爸叫叔叔了。谢长青心里极其不爽,于是又冷眼嗖嗖地瞪了江立森几眼:“亦玄,我带你去玩好不好?”   苏亦玄看看谢长青,又看看江立森,有些不确定地回头叫了声:“江爸爸……”   江立森埋在文件堆里的头抬起来,看着苏亦玄一笑:“亦玄,你跟着这个叔叔一块去玩吧,今天江爸爸有事,就这一次,绝对不会再说话不算话了好不好?”   善解人意,而又羡慕权威的苏亦玄很爽快地点头,笑脸灿烂地说:“好。”   苏亦玄本来就是人来疯,跟谁都亲,这点和谢长青小时候一样,只是后来啊,谢长青这位同志就长歪了,一张脸硬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冻猪皮似的。   “亦玄……”   “到,叔叔。”苏亦玄在谢长青怀里举起小手,示意他在这儿。   谢长青看着苏亦玄小小的脸上,神采飞杨,只觉得他的心,像是被新发的柔嫩柳枝缠住了一样。那张骄阳一样的小脸,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,谢长青不由得勾起一笑。   这一笑倒映在走廊的金属材质上的两张脸,就惊人的相似了,走过谢长青身边的同事不由得侧目:“老谢,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儿子了!”   果然是哪儿都有真相党啊,同志,您真相了!   谢长青一笑,嘴都合不拢了,却只是笑不解释。那同事也不是天涯众,只是疑惑地嘀咕了两声,转过身去就忘了这么回事。   “亦玄,我们去玩打仗的游戏好不好?”谢长青开始勾|引自己家儿子了。   小小子不知道是陷阱,于是笑眯眯地跳了下去:“有枪吗?”   “有,真刀真枪,如果亦玄喜欢,坦克和大炮也有。”谢大处长,您就哄自个儿子吧,没想过您小时候就不能哄的,一哄就较真,一较真就得做到,不做到就把别人划入“黑名单”。   苏亦玄一听这个,魂儿都没了,现在恨不得起飞了:“叔叔,在哪在哪?”   “我们马上就去!”谢长青开着车,去找谢老爷子,真刀真枪不假,坦克大炮也有,可那是以后的事儿了。   苏亦玄同学啊,栽在自家老爹手里,其实一点儿也不冤,论起魔性来,您远不是他当年的对手哇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补过补过…… 可爱娃儿立大功   被飞机大炮以及大人骗了的小小子其实是个要求不高的,车往军区大院儿一开,苏亦玄就开始兴奋了。下了车勤务小宋一看有小孩子,连忙伸手去抱,苏亦玄也不认生,伸过手来的就给抱。   勤务兵也是习惯性的随口一句:“小朋友,你叫什么?”   “解放军叔叔,我叫苏亦玄,今年……”小苏同学又开始掰手指算了,他那年龄,一只手就够数了,可小苏同学却是恨不得连脚也使上。   停好了车,谢长青冲勤务兵一笑:“小宋,孩子给我吧,待会弄点孩子吃的点心过来,怕饿着他。”   小宋连忙应声,看着谢长青和苏亦玄一块进去,摸着脑袋嘀咕了一句:“长得真像!”   领着孩子到后头院子里去,谢家老爷子正在那儿坐着看报纸,穿着件短袖军装,一边喝着茶一边嘴里还哼着小调。谢长青还没开口呢,苏亦玄先喊了:“解放军叔叔好!”   顿时间,谢长青满脑袋冷汗哗哗往下流,这辈份全乱了:“爸!”   谢老爷子一听这糯糯的孩子声儿,就回过头来看了,一瞧这两张脸,啥也别说了,那还能不认是自家的孙子。谢老爷子不稀得理谢长青,就冲苏亦玄招了招手:“大小子,过来,爷爷看看。”   “解放军叔叔!”执拗地苏亦玄同学,那和谢长青小时候就是一个模样啊。   谢老爷子一笑,嘿嘿地说了句:“牛脾气!叫爷爷,你看我还像叔叔吗?门口的那就叫解放军叔叔,我现在是解放军爷爷了!”   苏亦玄走到谢老爷子身边,看着老爷子摆在小几上的一个歼机模型,痴迷无比,光荣地折服了:“解放军爷爷……”   谢老爷子“噗”地笑出声,拿眼去看谢长青,心说瞧瞧,宁折不弯的谢大队长,就生出这么个见风使舵的小子来了,报应啊!   “这是15的模型,喜欢吗?”   苏亦玄同学用力点头,响亮地回了一句:“喜欢!”   “送给你!”谢老爷子刚入手的新玩艺,还是跟另一位老同志争来的,自个儿也是心头爱着呢,一见苏亦玄喜欢,立马就起了拿飞机模型“孝敬”孙子的念头。   谢长青也晕着呢,庄连星哭着闹着要都不给,苏亦玄还没开口,只说句喜欢呢,老爷子就主动要送了,这上赶着的架势,大有你不要我也要强塞给你的意思。   苏亦玄同学是好孩子,老实孩子,摇着头说:“别人的东西我不要,自己的东西保护好!”   谢老爷子诡异地点点头,看谢长青,又看苏亦玄,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趟,才一气儿笑喷了:“不愧是父子,这别扭性格一模一样!”   “我和您可不像。”谢大处长一句话就把老爷子给顶了回去,噎得老爷子差点一口水把气管给堵上了。谢长青又连忙上前去拍了拍老爷子的背,然后又冷面地站到一边去了。   谢老爷子也是不吸取教训啊,刚喘平了气儿,又开始笑了,差点没笑岔气:“你就从来不会惹老子笑,只会惹老子生气,看看我这大孙子,一来就‘笑果’十足。”   小小子才不管他们说什么,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没错,可没说不能看啊,于是就无比执着地蹲在一边看着那架飞机模型。   谢老爷子看着都蹲得难受,一手抱起苏亦玄,另一只手去拿模型:“来,拿着,不要也可以玩。”   老爷子的模型,比外面买的可精致了不是一点儿,平时谁都不让碰一下,这会倒是主动交到苏亦玄手里了,一副玩成渣子也不心疼的样子。   苏亦玄小心翼翼地摸了摸,口水三千尺啊,但还是怕自己弄坏,他倒也有自知之明,自己玩坏多少东西了,哪个有好下场。摸了几下就老实地松开手,不再去碰:“解放军爷爷,收好……坏!”   看着那又垂涎又强忍着的样子,老爷子只觉得心里无比愉悦,想起谢长青小时候,也是这么副模样性格,心里就更喜欢苏亦玄了:“好孩子,将来肯定是个好兵。”   谢长青看着,心里也笑了,收服了老爷子,再收服起他娘来就不难了。苏亦玄合老爷子的脾性,而于红估计只要一看见孩子就心软了。   这如意算盘打得是半点没错,等于红看到苏亦玄时,明显愣了,感觉就像是穿越时间,又看到了谢长青小时候的眉眼。抱在怀里是左看右看、上看下看,然后又对着谢长青研究,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:“这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?”   谢老爷子这一个下午笑得比一年都多,看了于红这表情直乐:“你觉得呢?”   “我差点怀疑,这就是长青,一直没长大呢!这……跟小时候太像了。”于红抱着苏亦玄捏捏摸摸,直到苏亦玄有点承受不了才住手:“这孩子连没耐心的模样都跟长青小时候一个样,长青,这不是真的吧。”   谢长青仰天一个白眼,叹气说了句:“如假包换。”   于红一听,眉开眼笑地抱着苏亦玄说:“哎哟我的大孙子喂,真是长得好看,只要长大了别跟你爹似的。瞧咱们大孙子笑的,再瞧瞧你爹那臭脸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。”   苏亦玄同学摸不清状况,只能糊里糊涂答应着:“好!”   这一声好让于红和谢老爷子相看一眼,笑得都坐不住了,谢长青是郁闷地无言以对了,苏亦玄则不明白的看着,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——大人真奇怪!   看着眼前的情形,谢长青小小有些安心了,孩子接受了,而且这么喜欢,连同孩子的母亲,不说接受,至少也不会心生反感吧,爱屋还得及乌呢!   而于红的心里,也多少起了点反应,至少这孙子她是横看竖看都顺眼,孩子的妈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。   谢老爷子也是这么个念头,孩子已经生了,还是这个么开心果似的大孙子,更要紧的是,苏亦玄还是长孙呢。谢老爷子心想着,该让于红去见见孩子的妈,如果勉强能入眼,那就把事儿办了,省得他这大孙子没名没份的。   及时改正了“错误”,总比把错误掩盖起来好点,至少,男未婚女未嫁,说出去也不算太难听。老爷子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,谁让这孙子太得心了呢!   但是老爷子,您太理想化了,不定是您许人家进门了,人家就得笑眯眯地进门,那头楞不乐意着呢!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爹侈是很可爱滴 凑热闹的来了   正在一家人逗着苏亦玄玩的时候,谢长夏喳呼着来了,一开门就扑到老爷子身边,一看有人正占着她的位置蹭在老爷子身边呢。再仔细看两眼,谢长夏挠头说:“咦,哥,这不是你邻居家的小孩吗,怎么带到咱们家来了。”   谢长青尴尬地站那儿没话说,谢老爷子嘿嘿直乐,指着苏亦玄说:“长夏,眼熟吗?”   “爸,您这不是白问了吗,当然眼熟,这孩子我见过几眼。”谢长夏伸手想要从老爷子身边把苏亦玄抱来逗逗,老爷子还一让,把谢长夏弄得愣在了当场。   谢老爷子说:“一边去,我自个儿的孙子还没抱够呢!”   一听这话谢长夏当场没话了,回头看了于红和谢长青一眼:“哥,你难道也跟江立森似的,认这小娃当干儿子了,于是我顺利成干姑姑,爸升级当干爷爷了?”   老爷子不乐意地瞪了谢长夏一眼:“谁说是干的,都是亲的,这是我亲孙子,你亲外甥。”   愣了愣神,谢长夏终于意识到是什么个味道了,尖叫一声折回到谢长青身边,只差没引颈高呼一声万岁。看着谢长青的表情那叫一个热烈,那叫一个期待:“老哥,我真是太爱你了,不愧我守了几十年,终于守着了,这叫什么,这就叫JQ啊,这就叫八卦啊!第一次身处八卦中心,我……真是太幸福了!唉呀呀,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,我快晕了,真的晕了,妈,赶紧扶我一把!”   谢长青没好气的看着谢长夏喳呼:“闭嘴。”   “怎么可能呢,老哥,你就交待了吧,我们组织的政策向来是,坦白从宽抗拒从严,告诉我吧告诉我吧。交JQ不杀,要不然咱就多堂会审,不怕你不交待。”谢长夏有一颗八卦的心,有满腔期待JQ的热血。   谢长青不吭气儿,他已经把事说了两遍了,说一回就更恨自己一些,每每一想起这些事就恨不得拿刀剁了自己。当初怎么就这么糊涂,之前怎么就这么视而不见,要不是江立森提醒,他这辈子恐怕都在糊里糊涂中过了。   做母亲的总是会更心疼孩子些,一见谢长青被问的那尴尬样,就伸手拉开了谢长夏:“长夏,闭嘴,没看你哥阴沉着张脸,你还去火上加油。”   “呃,那好吧!”谢长夏一看老爷子和于红,她是来迟了不知道,老爷子和于红总不能不知道,回头再问就是了。   不能问JQ就折腾孩子呗,苏亦玄正睁着小小亮亮的眉眼,被谢老爷子抱在怀里看缸里养的金鱼,苏亦玄可能是想起苏亦瑾来了,指着鱼开始分辩颜色:“红的、黑的、白的、黄的……”   谢长夏冲孩子伸手,可是老爷子不给啊,谢长夏直瞪眼,不满地说:“爸,可不带你这样的,对小星都没这么好过。”   老爷子回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:“爷爱长孙,爹爱幺儿。”   谢长夏腹诽了两句,坐在老爷子位子上,摇摇晃晃的说:“对了,那我不就该有嫂子了,爸啊,恭喜啊,咱们家儿也开张了。我还当我们家两哥哥这辈子就单身贵族了,没想到我还有升级当姑姑的时候。”   这话可算是说到谢老爷子的痛处了,要真是光明正大的媳妇儿,光明正大的孙子,至于现在这么闹心:“长夏,你见过他妈妈?”   “在老哥家楼下见过几回,看起来笑得灿灿烂烂的,待人也很和气,两个孩子也都挺招人的。尤其是那女娃娃呀,那叫一个可爱无敌啊,爸,你要是见了肯定更疼孙女儿。小脸蛋粉嫩嫩的像棉花团子一样,小眉眼弯弯的,我要是能生那样一女娃娃,这辈子就足了。”谢长夏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,更没注意到谢老爷子越来越黑的脸色。   谢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,暗地里却领着于红去了趟灵安寺,当了一辈子兵,一直说流血不流泪的谢老爷子,那天也挂了泪。于红更是哭成个泪人了,一想起自个儿的孙女儿就这么没了,两老心里难受得不行。   谢长夏说完后见没人响应,又不知死活地加一句:“对了,小宝宝,你家可爱粉嫩的无敌小妹妹呢,上哪儿去了,赶紧弄来捏捏揉揉!”   谢长青侧过脸去不说话,脸上的表情让谢长夏联想到了,前些日子整理冰箱时,清出来的的那块儿驴胶,内容丰富,颜色深厚还又冷又硬,恶臭难当!再看谢老爷子和于红,那脸色也差不到哪里去了,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:“……我是不是说错话了?”   别人不答,可不代表小小子不答,小小子很认真地回答着这个问题:“妹妹睡睡,乖乖不醒了,天上……玩!”   立马谢长夏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,天上……玩,还能是别的!谢长夏吐了吐舌头,心想着不久前还见过那小女孩儿呢,怎么转眼就……看了眼院里的人,除了她外甥脸色如场,其他几位都成那块驴胶了,她还是老实闭嘴吧!   原本美好河蟹的场面被谢长夏极其不河蟹的打断之后,整个院里就沉默了起来,只剩下苏亦玄一个人无知无虑地玩着,偶尔笑起来跟响铃似的,算是这院里唯一的生气了。   老爷子一看叹气摇头,抱着孙子上楼上的陈列室看模型去,省得看着谢长青生气,这一举动也算是无形中替谢长青圆了谎。   这一趟苏亦玄小朋友玩得很尽兴,陈列室里的沙盘让他大开眼界,惊为神品,恨不得扑上去再也不回家了。老爷子看得高兴、大为安慰,心说儿子没继承着,咱还有孙子。   走的时候,二老这叫一个不舍啊,几次谢老爷子都想留下苏亦玄,苏亦玄也舍不得沙盘,但没办法,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呢。于是一老一小皆幽怨无比地看着谢长青,谢长青摸摸苏亦玄的小脑袋,敢情他又里外不是人了。   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,苏亦玄小朋友冲谢长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,然后毫不吝啬地在谢长青脸上亲亲:“叔叔,谢谢!”   谢长青这心啊,就跟温水里化透了蜜似的,温软甜蜜得就不用形容了,正当谢长青想说些什么的时候,门开了……       这叫一个惊天大发现啊!   当谢长青准备好了面对苏净的时候,迎出来的是苏兰,一开门先看到自家的外孙子,笑着伸手:“亦玄回来了,不是跟江爸爸出去了吗,怎么跟这……谢处长??”   “钟夫人,立森有事忙,就没有过来,我送孩子回来。”谢长青也说不出自己是个啥滋味,看着苏兰原本准备出口的话就全咽了回去,就像一只努力充满气的气球,被苏兰拿小根细细的针,一下子全扎破了,估摸着一时半会儿,他还真是鼓不起这劲了。   苏兰什么人啊,眼神儿跟显微镜似的,不对比还好,这一大一小在一起,小的搂着大的脖子,两脸凑一块儿。苏兰都觉得,自己要是还能装什么都看出来,那才真是天降灾劫了。但苏兰也不动声色,笑眯眯地接过孩子,很欢快地说了一句:“亦玄,跟叔叔再见。”   “叔叔再见!”小朋友乖乖地挥挥手,睡眼沉沉地趴在苏兰怀里,看样子真是玩累了。苏兰也真够狠地,不管是不是吧,先这么噎着总没错儿。要不是的人心里也不会有别的想法,要是的,那可就噎个正着了。   谢长青是明显被噎着了,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,本来就僵硬的脸上,现在就真冻成块了:“不谢,以后再带你出去玩。”   苏兰这时候又异常热情地说:“要不谢处长进来坐坐吧,钟严也来了,你们俩可是老交情了,大家一块也好叙叙旧。我听杨姐说,净净一个人在北京还多亏你和立森关照着,也该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不是!”   听个鬼,杨阿姨一句话也没说过,全是苏兰自己揣测的。   谢长青可不知道苏兰的心思,因而心虚无比:“钟夫人客气了,我还有事,就先回去了!”   苏兰看了谢长青吃瘪的表情,欢乐地目送谢长青离开,看到谢长青按了电梯走,这才关上门,抱着苏亦玄进了屋里,一边走一边对钟严说:“老钟,你猜我刚才遇上谁了?”   钟严一抬头看到了苏亦玄,伸手抱过来拍了拍,顺口问了句:“遇上谁了,把你高兴成这样。”   “谢大处长。”   坐在沙发上,钟严有些奇怪地抬头看着苏兰:“遇上谢大处长?怎么会在这遇上,不是我说你这么高兴干什么?”   苏兰也挤过去坐了下来,拍拍苏亦玄说:“你仔细看看,再比对比对,咱这外孙子是不是跟那位谢大处长很像?”   钟严无比惊悚地看着苏兰,然后迅速低下头来研究着苏亦玄的小脸,观察了很久之后说:“你不说还不会往那儿去想,你一说我再看,还真是像了个足。不过这……怎么和谢处长扯上关系的?他们家那关系可不好扯吧,小净是不是受过什么委屈了?”   “谁知道那丫头搞什么,倒是谢家究竟是做什么的,瞧你那惊讶的样儿?”苏兰倒真想听听,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,竟然敢让她女儿受委屈。   钟严压低声音说:“我也只是海关那头的人说过,谢家老爷子以前是大军区的副职,现在在总参任要职,具体的也不清楚。这些人不好打交道,亦玄要真跟谢处长是……那其中的事怕就曲折了。”   苏兰一听有些发愣,心里突突地直跳:“没看出来,谢长青还是一高干子弟呢!那丫头不是最腻烦这些人吗,现在倒好,孩子都出来了。”   “这也不一定的事,你也别那么早下定论,孩子眉眼没长开,你说像毛、周都行!”钟严倒是觉得在没证据前,别把事想死了,要到时候事拧错了,那就真是闹大笑话了。   苏兰听了又看了眼孩子,心里无比坚定,不管是不是,她要弄清楚:“得,不管是不是,先让孩子去睡吧。净净出门怎么还没回来,又不让我陪着,真怕这孩子出事儿。”   钟严对苏净倒是很有信心:“你安心吧,小净就跟你一样,强得跟防弹玻璃一样,水火不侵、油盐不进。”   话还没说完,钟严就被苏兰给拍了,怒目而视道:“你说谁油盐不进,你才油盐不进,你们全家都油盐不进。”   钟严愕然,然后“噗”的一声笑了出来,乐呵呵地说:“对,我们全家都油盐不进。”   苏兰一听也乐了,正巧苏净这会儿开门进来,一见家里二老笑成这样,也不由得心里有几分高兴,这样温馨的场面,对于她心里的伤口来说,无疑是一剂良药:“妈,钟叔叔,我回来了。”   苏兰心思开始转了起来,看着苏净试探着说:“净净,你看北京你也待闷了,不如回老家养养,那空气好,本家的蔬菜也干净,带着亦玄回家吃几天纯天然无公害蔬菜去?”   正在抱着儿子逗弄的苏净侧着脸想了想,轻轻点了点头,她确实是待不下去了,每每一想到可能在小区里碰上谢长青,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跟被放了只刺猬似的:“好,夏天家里的蔬菜水果又多又便宜,在北京还真吃不上那口鲜的。”   “成,明天咱们就订机票,回头还能赶上秋祭,带着咱外孙子去享享祖辈儿的庇佑。”苏兰嘿嘿直乐,谢长青啊,不管是不是,咱先按是来处理。想看儿子是吧,让你连影儿都找不着,急不死你。   苏兰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苏净早就习惯了,于是也没多想什么就答应了。当晚就去订了机票,明天早上的飞机,估摸着转转车,下午就该到恒水了。   飞机上,苏净忽然有某种感觉似地问了一句:“妈,我怎么觉得你在赶我回家一样?”   “是啊!我确实是在赶你回家,北京那地方有什么好,风大、沙大,房子贵得跟抢银行一样,人挤得跟逃难似的。还是恒水好,天宽地大,山山水水不说好,至少都看着顺眼,走亲访友也方便不是。”苏兰非常不心虚地扯远了。   苏净“哦”的一声撇开脸去,钟严在一旁听着差点没笑岔气,苏兰狠狠瞪了钟严一眼:“笑什么笑,怕别人不知道你洗牙了?”   “是刷出来的!”钟严贫完连忙闭上嘴,在苏兰杀人一般的冷肯中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。   苏净在一旁笑了,整个商务舱多半人也都乐了,苏净扫了一圈,心里忽然很满足,苏兰对她好,钟严也一直在逗她开心,或许她真的应该尽快好起来……    家乡遇故人      恒水县城的午后悠闲而安静,街上摆开架子乘凉的人都让苏净觉得无比亲切,一路走过去,东家迎着一个笑脸打招呼,西家一句回来了,显得分外亲近,还真不是北京能比的。虽然这些人背后免不了指点着些什么,可其实心也不坏,人的天性都这样儿,谁不爱叨点八卦消息。   而对于苏亦玄来说,这是一块全新的领地,山水花树都和北京不一样,北京的园林规整而人工,而恒水就连县城中央的小广场,都是原来一片老林子开出来的。苏亦玄的一双小眼睛四处溜溜地转着,看哪儿都是新鲜的。   钟严和苏兰安顿好了之后还是要忙赶回上海的,苏兰虽然担心女儿,可在恒水有宗族,还有那些爱管闲事儿的长辈呢,她就算不在,苏净要真受了什么委屈,也有大把人出面管。   “净净啊,我们过两天回上海了,你在恒水要有什么事就去找曾祖说,曾祖虽然眼睛看不大清楚,心眼儿可比谁都精。”苏兰对自己这爷爷可算是了解得比谁都透了。   苏净一边关照着在前头走着的苏亦玄,一边点头:“妈,你放心,我不会有事的,就是为了亦玄我也不能有事。”   苏兰看着自己的女儿,又看了看身边的钟严,摇摇头叹气,却不接话了。   而正探索着新领地的苏亦玄猛地在转弯的地方停了下来,拔着小短腿儿向左前方跑过去,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:“大路,大路……”   路远在恒水出差呢,县里的领导们正陪同着在附近看,说话间就见一圆滚滚的小娃娃跑了过来,一看不是那该在北京的苏亦玄同学嘛。路远也顾不上多想,蹲下来抱着冲到身边的苏亦玄。本来他也碍着县领导陪着,但一看苏亦玄那满是期盼的小脸,路远就心软了。   让孩子王不搭理孩子,这可是个高难度的活儿。   领导们一看这亲昵的样儿,不由得各自猜想开了,但路远可没功夫管他们什么想法儿:“亦玄,你怎么来这儿了,妈妈呢?”   苏亦玄手往外一伸:“妈妈,大路……这里!”   苏净一看,心说真巧,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着路远,一看后头的那些打着领导作派的人,就知道路远是来出差的了,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路远,这孩子不懂事,打扰你工作了。亦玄,下来,路叔叔在工作呢,咱们回头再找路叔叔玩好不好?”   苏亦玄一听,死死搂着路远的脖子不肯撒手,路远笑道:“没事,正好也看完了,这不也五点了,该下班儿了。”   领导们不大认得苏净,也基本上认得苏兰,苏家做为当地的大宗族,领导们也常是揣着小心地打交道。于是路远一说该下班了,立刻陪着笑脸说:“是啊,这一眨眼就该下班了,晚上一块吃个便饭。钟总、小苏啊,你也一块?”   后头那半句是县领导看着苏兰和钟严说的,钟严碍着苏家的面子,在恒水进行了一些投资,当地领导也自然是拿钟严当尊大神看待。   钟严连忙跟领导们一一握手打招呼,场面一时间有些正式了,不过苏亦玄可不管,抱着路远的脖子欢欢喜喜地说:“大路,想……玩儿!”   路远笑着捏了捏苏亦玄的脸蛋,说:“你是想我呢还是想玩?”   领导们其实也就客气客气,这熟人和熟人见了面,哪轮得到他们请,打足了官腔,走尽了场面自然也就散了。然后,钟严和苏兰站在一边看路远和苏亦玄抱在一起,苏净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,那温馨的场面,简直就像是一家三口。   苏兰不由得细细看了,虽然不像路远,可这场面让她都不禁怀疑,难道这二位才是两父子。而且苏净对路远的神情,似乎也比较和缓:“老钟,我糊涂了!”   “我也糊涂,看样子这路远也不是什么寻常人,苏兰,你说小净怎么就尽跟这些人打上交道了。”钟严也咋舌啊,刚才他送县领导们走的时候,顺嘴问了两句,领导们嘴还挺严实,只说是北京来的,听口气绝不是什么寻常出身。再联想起苏净执意要去北京,钟严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他们没摸住的。   苏兰却莫名其妙的脸色一沉,拉着钟严往路远那头走,一边走一边说:“路先生,难得乡中遇故知,我看这孩子也粘着你,不如一块儿吃个饭叙叙旧!”   路远看着苏兰呵呵一笑,似乎是明了什么一样:“那也好,我正愁不知道该去哪家吃,也没个向导,钟夫人要是愿意邀请我一块吃饭,当然是荣幸之至。”说完话,又看着苏亦玄道:“小叛徒,饿不饿!”   “饿,吃饭,大路,走……妈妈,走,外公、外婆走!”苏亦玄倒还没迷得把自家人忘了,好歹还记得回头叫上一句。   于是苏兰和钟严带着满肚子的疑问领着这大大小小去吃饭,饭桌上,苏兰不经意地带问了几句,路远都进退有矩地答了,却是半个不该露的字儿都没吐,弄得苏兰到最后没半点意思。   钟严则笑笑在一旁想,路远面对苏兰的试探都能一句一句全挡回去,言谈之间举止有度,面对孩子时又特温柔亲切,这下连钟严都忍不住猜测了。就算孩子不是路远的,路远总对苏净有那么点意思吧……   苏净正在给苏亦玄夹菜喂饭,一看钟严和苏兰的表情,不禁有些愣,这二位一脸沉思的,难道今天的菜很有内涵不成。摇摇头,苏净继续喂儿子吃饭。   当然,要是她知道苏兰和钟严在想什么,八成会吐血后,让苏兰和钟严看看路远平时和小区里的孩子都亲成什么样了。   但是,误会就是误会了,苏兰可正在琢磨怎么诈出来呢!虽然本次交锋没试探出个结果来,但是还有时间,苏兰挟了根青菜在嘴边直乐。不管是谢长青还是路远,反正其中总该有一个是没错儿的。   让那个着急去,这个嘛,好好观察观察!    满城皆是围观党   苏兰是没办法观察了,只好拖了乡里相熟的众人帮忙观察,谁让钟渭这猴孩子在上海夺命连环CALL呢。本来苏兰也没打算理会,可是阿姨说钟渭同学在学校里跟同学打架了,苏兰一听只好回上海了,比起围观女儿的JQ来,还是先去抽打儿子比较重要。   苏兰走的时候那叫一个千叮咛万嘱咐,把满县城能托付的人全托付了一遍,这才非常不舍地离开了恒水。苏净还笑眯眯地带着儿子去送,浑然不觉她已经成了八卦的发生器。   比如,苏兰走后的第一个周末,路远请她和苏亦玄一块儿吃饭,吃完饭后,苏亦玄又死缠着路过错要去那个又小又旧的公园玩,路远同学心软推辞不掉,苏净是看着儿子的笑脸就没办法拒绝。   可没想到的是,一点吃完的饭,一点过五分苏兰就从头到尾知道了个仔细,甚至还知道了苏净不知道的。比如后厨做的小菜,特地没有放苏亦玄讨厌的葱,多加了苏亦玄喜欢的肉肉。   一点十五分坐的车,不是回家的方向,苏兰也很快知道了。甚至准确地知道上车时间和下车时间以及路线,还知道路远买了一块的棉花糖给苏亦玄,被苏亦玄同学华丽地鄙视了。总之,苏兰虽然远在上海,可那颗对于JQ火热的八卦之心还停留在恒水这片洒满了热血的土地上。   周末的时候,公园里人比较多,路远个高,抱着苏亦玄几乎是鹤立鸡群。可苏亦玄同学还是不满意,因为刚刚有个小男孩儿,骑在父亲的脖子上,比他高了不是一点半点,苏亦玄同学妒忌了,无比妒忌:“大路……他,高,我矮!”   路远看着苏亦玄皱眉一脸小妒忌的模样,不由得发笑:“你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小叛徒,来……咱们上去喽。”   苏净这边还想说话呢,没想到眨眼苏亦玄就骑在路远脖子上去了,伸开双手魔症一般的笑,看得她是一脸的叹气,这孩子彻底没脸没皮了。不是她儿子吧,好吧,这个否认不了,不像她吧,绝对不像她……嗯,对绝对不像她!   正当三人欢愉地要去坐游园车的时候,路远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,苏净连忙伸手抱过孩子,路远接着电话稍稍往外走了几步。电话是路远的领导苏副部长打来的,问了路远这几天工作的进展,工作腔儿套完后,苏副部长说:“小路啊,恒水是我家乡,过一段工作忙完了,也先别急着回来,拍些照片,四处看看,回来好好给我做报告,务必图文并茂。”   路远忽然想起苏副部长也姓苏,于是多问了一句:“苏头儿,您该不会也是恒水苏家的人吧?”   苏副部长理所当然的说:“那是当然,还记得上回361师调到北京的苏上校吧,那也是我们恒水出的一颗未来将星。”   路远听出来了,敢情苏家还真算个大家族,他还只当是当地百姓眼里的大家族:“苏头儿,那我可在以公谋私了,这还算出公差吧,有补贴吧?”   “滚你小子的,对了,有份传真传过来了,你赶紧去看,看完了再给我答复,要仔细看加紧看。”调侃完了,苏副部长当然也不能忘了正事。   路远应声挂了电话,看着旁边又苦恼了:“小苏,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,回头再带亦玄出来玩,正好我在恒水还要待一段时间。”   苏净说不用,忙工作要紧,路远挠了挠头,又说了些话才转身走。苏净就一个人带着苏亦玄在公园里玩,开游园车苏亦玄无比兴奋。连着加了四回钱,苏亦玄都不肯下来,苏净只好诱哄着,苏亦玄倒也听哄,就下来了。   别说小小一个恒水,这公园倒是不错,有山有水,还都是自然景观。苏亦玄一见了湖上有船就走不动道儿了:“妈妈,船,玩!”   于是折折腾腾的在公园里玩到了五点多钟,这会儿苏亦玄同学也终于饿了,公园里也没什么人了,天渐渐阴下来,苏净开始还没注意,仔细一看,可不是因为晚了才暗下来的,快下雨了。   抱起儿子赶紧往公园外头走,眼看着天边雨就要来了,还没到桥上的亭子里呢,雨就下了起来,她是真想拍自己一掌啊,这嘴巴都赶上乌鸦了。赶紧走了几步到桥上的亭子里躲雨,一边擦着苏亦玄小脸上落着的雨珠子,一边希望雨早点停。   雨一下,公园里的人就更不见影儿了,摸出电话想打才发现欠费了!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,悲剧啊!   这一场秋雨一场凉啊,瓜果熟的时候,天晴就晒,下雨就凉,尤其是她刚才还淋了点雨,好在苏亦玄被她抱在怀里遮着,没淋到。猛地咳嗽了几声,她果真是个悲剧,摸了自己的额头一把,目前还正常。   看了下手机,五点一十,雨越下越大,开始还小点,没一会儿就跟从天上往上倒似的。苏净不由得一边咳嗽一边诅咒:“真是个破天,什么时候下雨不好!”   幸好还有苏亦玄陪着解解闷儿,不知觉的时间也过得快:“妈妈,热……”   “啊……什么!”苏净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了,原本就淋了雨,刚才没太注意,亭子外的雨飘进来,把半边的袖子都打湿了。   杯具,她就是个杯具,幸好苏兰不在,要不然肯定会骂得她连渣都剩不下。   这时候苏亦玄忽然抬头叫了一声:“大路……”   路远也是从公园过,忽然想起来,就往这头看了一眼,亭子离公路很近,模糊看见有人在,路远就过来看一眼,没想到还真是这娘俩儿:“小苏,你怎么不打电话找人来接,这样小心着凉。”   “欠费了!”   路远一听摇头一笑,打着伞护着娘俩往公园外走,上了车苏亦玄缠着要坐在路远旁边,苏净也没力气跟苏亦玄争论什么,坐前面就坐前面吧!    作者有话要说:噢耶……女主和男配,哇卡卡,发展JQ JQ是这样开始的   苏亦玄一路上很哈皮地跟路远说话,奶声奶气儿的,路远有总是捡几句,很认真的回答,就算沉默也不会敷衍。苏净倒是挺欣赏这种对待孩子的态度,苏亦玄的声音有点像催眠,被雨淋了,现在被车里暖暖的气流一冲,自然而然地就想睡了。   搂了搂怀里的儿子,往坐椅上靠了靠,闭上眼睛,伴着儿子的声音和车窗外的雨点声,她很快就闭上眼睛放松了下来。   等路远再要问苏净住在哪里的时候,侧脸一看,外头晕黄的灯光斜落在苏净身上,眼皮微微动了动,看起来睡得有些不踏实,睫毛不算特别长,只微微地露出一点点在灯光里招摇着,此情此景一派的温馨美好。   这样的气氛让路远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似乎轻了起来,本来就软和的心,此时更加柔软了。他喜欢孩子,当然也知道带孩子有多么麻烦,想想苏净一个人也不容易,就这样一个人带着孩子,面对了这么多事。路远从柔软到怜惜了,这改变只在一秒之间就完成了,简直就是坐直升飞机啊!   “大路,妈妈睡睡,不吵!”苏亦玄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懂事,也容易让人心疼不已。   路远就这么听着了清回话,只是朝苏亦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。苏亦玄让人心疼,苏净让人心酸,这啥样一对母子啊!收了收心思,继续开车,苏亦玄既然发命令说不许打扰苏净睡觉,那只好先带到宾馆去了,总不能在街上兜圈子吧。   车直接开进了宾馆的停车场,路远下了车到另一侧,先把苏亦玄抱下了车,本来想叫醒苏净的,但是苏净好像睡得很沉,怎么也叫不醒。路远就用手推了一下,一接触到苏净,路远就摇头了:“怎么发烧了,女人的身体都这么柔弱吗?”   叹了口气,回过身了蹲在苏亦玄面前,现在他只能跟这小小子商量了:“小叛徒,你妈妈病了,要去医院,可是车没油了怎么办?”   也不知道行不行,反正路远现在也只是随口一问,一边想着能找谁,一边掏电话翻电话本。   倒是苏亦玄同学很爽快地回答:“警察叔叔,帮忙!”   警察,路远一拍自己的脑袋,没油了不会打120,于是打电话叫急救车来,抱着苏亦玄陪着一块儿去医院。到了医院又是办手续又是交费拿药,好一顿折腾,苏亦玄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,却懂事的不吵不闹,惹得路远又是一阵感慨。   “好了,现在妈妈打针,有护士姐姐看着,我们去吃饭好不好?”路远刚才就叫了,没想到苏亦玄说要看着苏净,大概是怕苏净一个人在这里,路远只好请来了护士。   护士保证了又保证,苏亦玄才稍稍表现出信任:“好,妈妈,吃!”   路远抱着苏亦玄架在脖子上,一路说着话走出去:“知道了知道了,妈妈当然也要吃,要不然也会饿的。妈妈不是超人,你也不是超人的儿子,咱们吃饭去!”   吃完了饭回来,苏净还是没有醒,点滴还没到一半,路远谢过了护士,抱着苏亦玄在一旁坐着干瞪眼。苏亦玄在他的怀里扭了扭,找个舒服的位置,吃完就开始犯困。   “这谁家的孩子,谁家的女人,同志啊,现在你应该英勇现身啊!”路远哭笑不得,这叫什么个事。当然了,嘴上虽然这么说,路远其实心里早软成一滩温水了,看着苏净发烧中略带浅粉的脸,心神小小的荡漾了一下   至于那位该英勇现身的同志,现在正在北京炸毛呢!满世界都找遍了,就是不见苏净的踪影,甚至连江立森都完全不知道。江立森倒是提供了上海这条线,谢长青却早就打托人打听过了,苏净根本不在上海。   于是英勇现身同志开始怀疑,是不是苏净不愿意见自己,甚至讨厌自己。谢长青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,这头不见了苏净和苏亦玄,那头谢老爷子和于红,还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谢长夏,都折腾着跟他要苏亦玄。   他倒想找,上哪找去。问杨阿姨,杨阿姨又说跟着苏兰走了,苏兰倒是回上海去了,上海可连苏净的影子都没有。谢长青抓狂,谢老爷子现在对他是冷言冷语,甚至见他一回,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他训一回,他现在两头不是人了。   “老谢,你这两天干什么,半点精神头没有,还灰头土脸的,头儿问我你是不是失恋了,把我给乐个半死。你失恋个啥,连恋都没有,上哪失恋去,头儿可真会开……玩……笑……”最后三个字是在谢长青的冷眼嗖嗖中说完的,江立森真不知道自己哪说错话,又把这位给得罪了。      谢长青是有苦说不出啊,他是想跟江立森说,苏亦玄是他儿子,可是他居然没胆儿说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。天天回家里嘲笑自己没胆儿,给自己鼓完劲儿,第二天又得全泄了气。   江立森立刻转移话题:“对了,你还记得苏净吧,就是你楼下的邻居,昨天苏阿姨打电话给我了,知道阿姨说什么不。笑死我了,路远这小子不是在恒水吗,苏净的老家也是恒水,两人在恒水遇着了,苏阿姨误会苏净和路远是……我说你又瞪我干什么,我说错什么了?”   谢长青连忙撇开脸,怕再看下去,迟钝如江立森也要发现不对劲了:“和路远是什么?”   “咦,我说你现在还兴管我们呢,哥哥啊,我们现在都二十几、三十的人了,您难道还管个人作风问题不成!”江立森以为谢长青小时候曾经的“管家公病”又犯了,不由得嘿嘿直乐:“苏阿姨说路远对亦玄很好,亦玄跟路远也亲切,就以为亦玄是路远的儿子。当时我就笑晕了,这都哪跟哪儿呀,要是路远是亦玄的爸爸就好了,可看看路远这人,哪家的孩子不被他逗得五迷三倒啊,苏阿姨还当个事儿来惦记了!”   江立森瞬间觉得周身温度在无限下降中,打了个喷嚏,江立森缩了缩脖子,看着谢长青绿汪汪的表情,很后知后觉地扔下一句:“今天真有点冷哈,我下班了,回家加衣服去。”   谢长青咬牙切齿地说了句“自便”,江立森就跟逃难似地跑了……    作者有话要说:出来了,出来了,老谢和JQ一块出来了 涮老谢啊涮老谢   当江立森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,就发现谢长青的办公室大门紧锁,随口问了句办公室里的办事员:“你们家谢头儿呢,他可是咱们单位雷打不动的模范,今儿怎么迟到了?”   办事员一边摸着键盘快如飞地打字,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:“谢头儿请假了,我正在赶他扔来的报告。”   “请假……”江立森免不了要嘀咕几句:“搞什么东西,他一请假,老子就得累死,谢长青你这是剥削劳动阶级。”   办事员依旧很淡定地回了一句:“谢头本来就是是抓管理的,活就该您干的!”   江立森走到办事员的办公桌旁边,很严肃地说:“嗯,谢谢你告诉我真相,原来官大一级压死人,我强烈要求加官晋爵,摆脱被奴役的命运。”   “江哥,您那科学发展观的稿子交来了没有?”   在办事员如炬的目光之下,江立森悄无声息地溜了……   而此时“奴役主”谢长青同志,已经下了飞机,打听好了路,上出租车直奔恒水而去了。   恒水倒是好找,一问地名,若干热心人来告诉她。可苏净就不好找了,幸好谢长青记得江立森说过,苏家是恒水的大家族,先找着苏家应该就没错。   到了恒水县城,谢长青直奔县委大楼去,县领导接着这位,还不跟尊神似的:“谢副厅长,你来也该支会一声,我们好派人去接待嘛,这样算怎么回事?”   谢长青支着笑脸回说:“只是私人原因,不是公事。”   谢长青心里可没笑脸,要是公事就更不能支会了,要是因为公事来恒水县委,估计这里就该变天了。   县领导估计也是想起了这事,连忙说:“是是是,不知道谢副厅长来恒水是为旅行呢,还是其他事情。”   “家父有位老战友,是恒水苏家的人,苏上校在北京抽不开身,我特地替他回来办些事。”谢长青倒是事先打听清楚了,也正好是那位苏上校不久前才见过。   县领导一听,脸上泛光:“苏上校可是我们恒水的名人啊,苏家也是恒水的大姓,谢副厅长要去苏家,正好……老赵,去准备车。谢副厅长,咱们正好顺路,我这要去跟苏家谈谈东面那块山地的事情。”   谢长青稍稍有些奇怪,苏家都大到这程度了,一件事儿还要县领导亲自出面?谢长青开始对自己的这次恒水之行感到有些不安了,到底哪不是味道自己也说不清楚。   上了车往南行了半小时有余,苏家的祖宅、宗祠都在一片开阔的原生林深处,水随着一条小河缓缓把这片林子和外界分开,只有一座桥通往那儿。   县领导指着说:“谢副厅长,你看那就是苏家的大宅,现在大多人都搬到县城里去住了,就苏家人,大多还守着这片土地。说起来,苏家还是我们恒水的骄傲呢,出过不少名人。”   下了车,县领导又问谢长青找的是谁,谢长青说他先四处看看,县领导一看似乎有特殊任务,也就不问了,自顾自地找苏家负责这一块儿的人说事去了。   谢长青四下里走了走,正好遇上了苏净的二爷爷,苏家二爷爷有些防备地看着这个在祠堂门外走来走去的人,皱眉大声问:“你是什么人,怎么在我们苏家祠门口闲转?”   谢长青一看,终于有个人主动搭上来了:“老人家……”   话还没开始说呢,苏家二爷爷就上下把谢长青打量得心里直发毛: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   谢长青一愣,这哪跟哪儿,怎么忽然就问起名字来了:“我姓谢,谢长青!”   苏家二爷爷人老,可眼神儿精,一看谢长青就觉得,肯定跟自家那重外孙子脱不开干系:“你来找谁?”   “我替苏上校回这儿看看,苏上……”   “放你的狗屁,苏至荣那小子昨天还打过电话给我,没说要派人回来。说,你是来干什么的!”苏二爷他腹黑呀,苏至荣也就是苏上校,压根没打过什么电话,可他老人家愣能把黑的说成白的。   这话一出来,谢长青当然傻了眼了,气场立马弱了下来,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出口。   苏二爷爷一看心里暗笑,总算让他逮着敢欺负他外孙女儿的人了:“苏亦玄的爸爸?”   谢长青泄气,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,为什么当初他就没能一眼看出来。他也不想想,苏二爷爷是什么人,都老成精怪了。点点头,谢长青忽然觉得很杯具,觉得自己肯定得被涮。   苏二爷爷一看乐了,可没乐给谢长青瞧,乐完了又恢复严肃的表情,怒吼一声:“滚……”   这一声吼得谢长青心里直蹦,连忙陪笑脸:“老爷子,当初是我犯了错,如今我知错了,您给我个改过的机会吧!”   谢老爷子要是看见了,肯定眼珠子都能掉出来好几遍,谢长青几时这么低声下气过。   苏二爷爷和苏兰的爹感情好得很,于是对这侄女儿和外孙女儿也分外照顾,这时候见了谢长青,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,在他看来,要是孩子一直没个父亲,将来就是到了地下也没脸见自家弟弟:“现在知道错了,晚了!亦玄姓苏,是我们苏家的孩子,排了字辈上了族谱,想要回去,门儿都没有,别异想天开了。”   苏二爷爷就想知道,谢长青是来要儿子的,还是来找苏净的。   这一席话当然让谢长青有点愣,但很快就恢复了,对于苏二爷爷的话,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:“我也不求原谅,只想为自己做错的事承担后果。”   苏二爷爷哦了一声说:“那你不用来了,你连自己都没想好,到底该怎么做,到底要什么,那你来了也白来,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!”   说完,苏二爷爷直接转身,谢长青当然不干啊,连忙快赶了两步追上去:“老爷子,您听我说……”   “你还是别说了,我看你也说不出什么……”   苏二爷爷就打定了心思,不管别的,先摔打摔打谢长青,替苏净出出气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过渡……下间见面喽……嗷嗷…… 那啥,请假   十七号回来会更新的,乃们过完节再来看吧 想清楚,弄明白   苏二爷爷把谢长青晾在一边,这边又安排了人领谢长青在这里住下。然后派人轮番去“做思想工作”,谢长青被折腾到半夜了才得了安静。   夜晚的苏家湾只有少少的灯光在亮着,雨后的天空星辰隐隐可见,清风从林间穿出来,带着泥土清润的香气,从谢长青鼻音飘过,不一会儿便又是另一番气息。   秋初的田埂上,有着瓜熟蒂落的成熟气味,沉沉的夜色里,偶尔一声蝉叫、一声蛙鸣,间杂着些小虫子的叫唤声。这些声音都像是某些律动一样,敲打在谢长青的心上。   苏二爷爷的那些话,始终在他的脑子里晃来晃去,一如鼻间钻入的清香一般,占据了他所有的呼吸和思维。苏净于他而言,就像是某个不定地时间里,闯入他规律生活中的一抹陌生的香气,陌生得记在了当下里,竟再也挥不去。   她……重要吗,谢长青这么反复地问自己,拂过胸口,那儿恰有一片微凉的风掠过,初秋的夜就在这一片凉里,更加使人彻夜难眠。   她不重要,也许他曾经这样暗示过自己,所以才忽视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,是因为害怕面对那一夜自己犯下的错误,那场光影交错里的缠绵里,他是温柔的还是放纵的?   那一夜,当她的那声疼含在口里未出来,就被他堵住的时候,他其实也是心虚的,不敢面对。原来从牙牙学语之初,就开始坚定的信念,在那时候就崩塌了。   “混帐!”   她重要,是的,重要……   如果不重要,不会在上海的雨里停下车,胸口酸涩得像吃了没成熟的果子一样,不会在她急冲冲地说要下车时落锁,更不会把那句“各不相干,当陌生人”至今酸酸涨涨地留在心上,更不会把那些应该忘记的事一点一滴记在心里……   原来他早已经把自己给出卖了,而且卖得完全不自知。   落寞的一笑,窗外吹凉了夜色的风,也渐渐地吹凉了他的心。越想起得多,越觉得自己不可饶恕,原来只觉得是错,现在却觉得是罪,罪无可赦。   “我不值得原谅……”   还记得那时见到女儿躺在了片苍白里,小小的眉眼、小小的脸,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死一万次都不能弥补曾经犯下的错。静静地想过后,忽然发觉,自己有什么资格请求苏净原谅他,凭什么认为在那样的伤过后,苏净会走到他身边。   如果有人伤害了他,他只会把那人措骨扬灰,设身处地的想想,谢长青觉得自己没脸见苏净。   责任……他想负责任,她就会需要吗,而感情……她需要,只是对象如果是他,大概会排斥和反感。嘲讽地笑自己白痴,在伤害之后谈情说爱,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。   苏二爷爷如果知道谢长青不但想通了,还深刻地把反省了自己的错误,并且把自己钉在了十字架上一定会很高兴。只是如果知道谢长青打算怎么来的怎么离开,估计就高兴不起来了。   谢长青收拾好了东西,也收拾好了心情,如果苏净愿意再次出现在他眼前,他会努力地表达自己所有的心思,这一次,他想给苏净主动权。   当打着太级拳的苏二爷爷看见谢长青的时候,手上的动作停顿了那么几秒,然后冷哼一声:“上哪儿啊?”   谢长青恭敬地走到二爷爷声边说:“老人家,打扰您了,我想清楚了,这就回北京。”   苏二爷爷瞪眼,这叫想清楚了?回北京就是他的想清楚,那他真是想得太清楚了,这孩子是有毛病吧,哪家教出来的木头棍子一根筋儿,简直就不像是人类。苏二爷爷憋了会儿气,然后问谢长青:“你的电池安在哪儿,有遥控不?”   谢长青当然被问得一头雾水,现在脑子里正纠结着的他,怎么会明白苏二爷爷的冷笑话:“老爷子,对不起,打扰了。”   看着打算转身的谢长青,苏二爷爷连忙叫住:“嘿,我说你别走啊,你难道真是外星人吗你?我说你堂堂一个大男人,遇事怎么尽想逃避呢。有道是,有困难要上,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,你现在就一堆困难,赶紧上吧!”   苏二爷爷这番话,彻底让谢长青迷糊上了,昨天苏二爷爷还恨不得吃了他呢,怎么今天像是在鼓励他呢?   “老人家,我得考虑苏净的感觉,她既然要躲开,不愿意见,我这样也只能惹她厌烦。”谢长青叹气一声,要真跟苏二爷爷说的一样,那一切倒是也简单了。   苏二爷爷也叹气,用力拍了把谢长青的肩:“谢长青是吧,你爹妈到底怎么把你生出来的,你还是不是个男人。你说你想清楚了,我看你是越想越糊涂了。我是让你想清楚,你要的是小净还是孩子。如果想要孩子,门儿都没有,如果想要小净……咳,自己想办法。”   苏二爷爷说完转身往内屋走,一边摇头一边说:“现在的年轻人啊,真是经不起挫折啊,经不起挫折就算了,还这么笨,没治了。这国啊家啊,要靠这些笨孩子,啧……我看玄啊!”   被扔在原地吹凉风的谢长青在早晨的朝阳和晨雾里站着,太阳一点点从林梢透出光芒来,散照得整个院场一片五光十色。   “嗯,对了,在县人民医院!”苏二爷爷的声音这时候从屋里响亮地传来。   这下谢长青再糊涂也明白,他这是获得许可了……欣喜若狂地往出走了几步,忽然又停了下来。是为苏净还是为孩子,是为责任还是为了感情?   想了想又往外走,好不容易拦了车上路,坐在车上谢长青难得的笑了,那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答案,他想苏净,想儿子,在北京天天发了疯一样的想,那么来了就至少该见一见吧!   车飞快地行驶在去县城的路上,谢长青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,一边加紧催着司机快些,一边想着见到了苏净该说什么。   等会儿,好想忽略了什么,猛然间想起了,是县人民医院,心一下子又掉了下去,急得连声催促司机快点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某个到我家提前看稿子的同学说,孩子,你这章忒文艺了……不带你这么灌水的…… 我怒,人家明明是在用景色衬托人物内心的纠结情绪,怎么就成了灌水了。 我曰,你都看稿子了,你还想怎么样,不然你别来看呀别来看呀。同学摸下巴,其实我的意思是很好持,您继续…… JQ进行时      医院里,苏净输了两天液,烧已经退了,只是咳嗽得很厉害,晚上还有些低烧,医生不允许出院,说是再观察两天,如果没有反复就可以出院了。   路远这两天是哪儿也不能去,脚不沾地的一会儿照顾苏亦玄,一会儿被去领单子、化验,守着苏净吊点滴,还得想出话儿来聊,要不然就苏净,早就闷死了。   苏亦玄这会儿正亲昵地搂着路远的脖子,难得地撒着娇说:“大路,饿,吃东西。”   路远看了眼刚挂上点滴的苏净,还有大半瓶,刚挂上的药水透着一点浅浅地黄色,一点一滴滴进静脉里:“是不是太快了,对心脏不好。”   “嗯,是有一点点,心跳好像有点快。”苏净打小身体底子好,就没怎么生病过,点滴还是生孩子的时候打过。也不明白这些要怎么弄,路远不说她可能还当是正常的。   “今天这个护士小姑娘也太不负责任了,我给你调慢点。”路远的姐姐是医生,他对这些自然也是耳濡目染。   路远拨弄了一下点调节器,点滴量小了,苏净摸了摸胸口冲路远笑:“好多了,谢谢你。”   “咱们之间就不讲客套的了。”看着苏净的笑,路远心里那根弦小小地被拨动了,路远不由得犯迷糊,多少姑娘手底下逃出来了,难道要投奔到“人母”手底下,咳……路远真佩服自己的发散性思维,竟然想得天差地远了。连忙抱着苏亦玄打算下楼去,还没忘问净苏:“我带亦玄去吃早点,你吃点什么?”   “豆浆、包子就行了,我记得广场那边有家小铺子,又干净又新鲜。”主要是豆浆、包子不麻烦,好携带,而且那家铺子离医院近。   路远应声事着苏亦玄去吃早点,一个护士从前面走来,这两天也和路远混熟了,这人本来就跟谁都熟得快:“路远,带儿子去吃饭呢?”   ……儿子,路远有些惊愕,但是很快地,他就觉得这词儿真不错。抱着苏亦玄进电梯,一边看着电梯门笑了笑,一边抱起苏亦玄脸对着脸说:“唉呀,我可还是钻石王老五,你说那个护士姐姐,怎么能污蔑我呢。”   “儿子,爸爸,妈妈……唔,妹妹!”苏亦玄听到儿子这个词儿后,就掰着小手指,开始他的词语联想。   路远曾经带自家的小外甥女去过启智班,估摸着还得是一家,他不由得拜服啊,真是伟大的启智班,伟大的词语联想教学,伟大的思维方式。   “我不要做爸爸,我是哥哥,我永远二十岁……”路远消极的抵抗着,当然也没有忽略了心底那小小的、一点点的、正在爬上来的喜悦感。   感觉到这点点喜悦感,路远瞬间被击中了,他他倔……不是真的被团在“人母”的手心儿里了吧。难道这就是宿命,他这样无比地喜欢孩子,就是因为某天,会因为孩子和未来的宿命联系上!   天啊,这就是安排给他的命运……吐血!   您还吐血呢,比您更吐血的人正在往这来的路上,待会儿一起互喷吧。   路远一边吃早点一边瞎想,他也是闲的,掉人手里总该有原由吧,可是他的原由在哪里啊。路远吃完,买好了苏净的早点,抱着苏亦玄回医院,一边走就一边想。可他想不通啊,仰面泪流……老天爷啊,您耍我就耍我吧,可您让我掉人手里,也该给我找个合理的理由是不,要不然我连自己都说不服啊!   有些郁闷地带着纠结的心思回了病房,看着苏净挣扎着自己爬起来,接过豆浆和包子小口地吃着,明显胃口不是太好,很勉强地在往下咽。路远心里那跟弦,忽然被拨得有些涩了。   这女人服个软会死吗?不会吧!不强又好强的女人才会死!   “不好吃吧?”苏亦玄倒是一气儿吃了八个小笼包,一根油条一大碗豆浆,食欲好得让人妒忌,再看苏净,食欲差得让人都觉得吃饭是在受酷刑。   苏净笑着摇摇头:“不是,天天躺在床上,没动弹,不饿。”   “别吃了,我找人给你煮点粥吧,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咸的?”路远掏出电话,在这举目无亲,人生地不熟的恒水,他决定要“走关系”了。   苏净本来想说不麻烦,可路远都接通电话了,还自作主张了。路远在等电话接的空档,跟她说:“嗯,吃点有营养的,鱼粥、肉粥什么的。”   电话通了,路远说:“余副主任啊,我是小路啊,能不能请您帮个忙?”   余副主任大清早的,今天还周末休息呢,一听路远说要帮忙连忙醒了瞌睡:“您说,但凡是我帮得上的,绝无二话。”   “不上纲上线,也不是啥大事,那天大家一块儿坐,听说令夫人做得一手好菜,温柔贤惠、大方好客是出了名的,我没记错吧。”路远向来记性好,所以才会派他来出差。   余副主任大汗……看了眼身边睡得四仰八叉的老婆,做得一手好菜是不错,温柔贤惠、大方好客……应该不搭边吧:“是是是,您没记错。”   余副主任还当是路远在恒水吃腻味了馆子,想上他家去蹭饭吃,路远接着就来一句:“能不能请令夫人帮我煮点鱼粥、肉粥什么的,清淡点简单点。我有位朋友住院了,外面的东西吃着不放心,希望余副主任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!”   余副主任继续汗,一边连连念好,一边伸脚踹自家那睡死了的婆娘:“张春花,赶紧起床。”   “干什么,你再吵老娘把你头浸抽水马桶里当球冲着玩!”   余副主任泪流,这就是他那贤名在外的老婆啊,群众们啊,要擦亮眼睛,谣言是不可信的,他就是那活生生的见证者:“北京来的项目小组那个副组长,说是朋友病了,让你煮粥送过去,要清淡的,鱼粥肉粥都行,你看着办。”   张春花同志一听,眼亮起来,二话不说立刻爬起床来,乐颠乐颠地去准备了。留下余副主任一个人独守空床,望日兴叹,贤惠啊贤惠,好客啊好客,都不假,看对什么人!    作者有话要说:场面越温馨,见到的时候越打击,摸摸老谢我不是后妈,我是岳母…… 被打击鸟      煮粥得花时间,可这世上有种东西叫电高压锅,十五分钟粥就得了。   不过张春花同志不至于这么没心思,高压锅里倒出来的是白粥,加入剔了骨的鱼肉,再拿砂锅细细地煨到稠厚,整个不过半小时。还顺手备了两样开胃的小菜,一个酸黄瓜一碟恒水有名的卤水小豆干。   余副主任起了床口水三千丈,正要拿碗来添被张春花一声怒吼,立马下意识地靠边站,张春花同志女王气场十足地说:“自己下楼吃面去!”   看着圆溜溜地滚出门去的张春花,余副主任再次望日兴叹:“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……我早该明白,她是冲穿衣吃饭来的,怎么会还会有我的份!”   余副主任的家离县人民医院不远,过两条小街就到了,张春花直接上楼敲门。路远连忙上来接着,笑着对张春花说:“余夫人,麻烦你了,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,还是余副主任热心肠啊!”   “不麻烦不麻烦,听老余说你们在一起处得好,我心里也高兴,老余说你年纪小,办事能力好,看见你啊,就想起我那小叔子来了。说句不见外的话,老余都拿你当弟弟看了,哪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。”张春花一边笑眯眯地说着话,一边提着东西走进来。   床上的苏净看了一眼,然后愣了:“表姨……”   张春花同志系苏兰某位堂姑姑的女儿,张春花一看见苏净也愣:“小净,怎么是你?”   路远反应不过来了,苏净也脑袋也停止运转了,张春花左瞟瞟右看看,很快转回来:“我说你这孩子,怎么生病了也不打电话回家,自己一个人在医院连饭都吃不上一口,要不是路……我叫小路好了,咱们也不见外。要不是小路打电话给你姨夫,你还想一个人在这待着啊,怎么跟个没家的孩子一样。”   张春花同志面上责备,心里爽啊,听家里那老头子说,这位路副组长,可是个活动能力很大,后台十足的,要是能搭上这根线,将来余副主任多少有些助力不是,好歹混个脸熟嘛。   直到苏净一口一口喝粥的时候,才反应过来,这叫什么一个场面。   一边张春花正拉着路远问东问西,路远和苏亦玄实在太亲密了,很难不让人问,何况苏兰还县城的拖熟人打听JQ呢,资深八卦党张春花同志怎么可能不知道:“小路,家里有些什么人,父母身体还好吧,跟我们小净什么时候认识的,觉得我们小净怎么样……”   Balabalabala……之如此类的,路远一边回答一边冒汗,这怎么像是在审查资格。抹汗看了眼正老实喝粥的苏净,怪不得她不说话了,现在他也无言对对了:“余夫人……”   “唉呀,还叫什么余夫人,跟小净一样叫阿姨就行了……”张春花同志可完全不记得,刚才自己还说过拿人家当弟弟看的话。   路远嗯了两声,抱着怀里快睡着的苏亦玄,无比羡慕,还是孩子好,不爱听直接就睡:“小苏,吃完了,还饿不饿?”   终于吃完了,泪,终于可以送走这位亲友审查团了。   苏净点点头,看着张春花心里直乐,她这位表姨真是八卦党中的精英,看把路远问得这叫满头大汗:“表姨,谢谢你,麻烦你了!”   “不麻烦,你妈走前关照过要照顾照顾你,中午想吃什么,跟我说,我给你做。苏兰不在恒水,你就拿我当妈就行了,想吃什么不要跟我客气。”张春花热情无比,苏兰说得没错,这二人绝对有文章,要不然这眉来眼去的做什么,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俩对眼儿呀。   又东问西问了几句,张春花同志终于决定开路了,走到医院门口,就开始掏出电话:“苏兰,苏兰……赶紧听我说,小净和那路远,今天两人早上一块儿在医院里……小净没事你放心,我打听过了,就是感冒有点发烧,已经退了。”   “啧,你是没看见,两人眉来眼去,那笑憋都憋不住,这叫一个暗送秋波哟我,看得我这老娘们都心花怒放。别说,路远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,听我们老余说,路远家底殷实,也是有背景的。哟,我说你家小净挺会挑人的,路远这小子多合适呀,长得也好,对孩子和小净也好,那温柔劲就别提了。关键还是亦玄喜欢,和路远多亲近啊,这小子跟苏净也没这么亲热的,这抱在一起,就是父子俩嘛!”   张春花和苏兰兴冲冲地八着,一边耳尖的谢长青就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,听到感冒发烧已经退了,心里稍稍安心了下来,但后来就越听越凝重,路远的名字不时地钻进他耳朵里。   “唉呀,能有什么事,应该就快出院了,我说,到时候可得请我喝喜酒,我是没女儿,要是有女儿,肯定指使着去抢路远,多好一女婿人选。”   张春花同志越走越远,谢长青的心越掉越低,最后猛地一下摔在了有棱有角的石块儿上。脚步也明显的越来越沉重起来,他知道路远在恒水,可没想到竟然和苏净走到一块儿去了,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。  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不满,可他心里就是在泛酸水,眼下苏净能不能乐意见他,他都不清楚,又插个路远进来……长叹一声,觉得此路漫漫。   谢长青上了楼,电梯门一打开就急匆匆地往里走,0611……   病房的门只虚掩着,里头传来一阵阵轻快的笑声,一会儿是路远的,一会儿是苏亦玄的,倒是没听见苏净的笑声,不过不用看他都能感觉得到,里边的气氛是多么的好。谢长青想推门的手有些犹豫了,如果他进去了,这欢快地气氛还能维持下去吗?   护士站在谢长青身后,看着那堵着门的大男人,语气不愉地说:“请让一让……”   谢长青连忙让开,门被打开了,路远抱着苏亦玄正在那逗弄着,苏净在一旁看着,脸上有浅浅地笑容,谢长青忽然像是被笑容炙痛了心一样,失魂落魄地转身,脑子里完全乱了,什么打算,什么主意完全搅成了一脑袋浆糊……   (会就这样走吗,会吗会吗会吗……哇哈哈,明天再说)    双雷并出   只走到医院门口,谢长青就停了下来,回望了眼六楼的那个窗口,头一回觉得自己胆小。   想了想又折返了上楼去,这时路远正领着苏亦玄上洗手间,病房里只有苏净一个人。她侧转头正在看窗外,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雀鸟飞过,场面安宁而平静,甚至带着一些温馨感,连带着她的侧脸都是温和而宁静的。   谢长青伸手去敲门,近在咫尺的声音,却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,里头响起了苏净的声音:“请进。”   苏净只当是护士来看量体温的,正埋头在那从衣服里把体温计拿出来,笑着把体温计递了出去,却在抬头的瞬间,感觉一整个病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。体温计应声而落,在地上摔成一地细细地玻璃渣子,那些小小的水银颗粒,溅在了谢长青鞋面上,然后再一颗颗滚落在地上。   多么像她的心情,一下子被拔高,在空中四溅,然后又一点点在地上变得微凉。只是……为什么会被拔高,苏净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,只是看着,喉咙里涩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。   “好些了吗?”谢长青没有解释为什么来,也没问怎么了,只是洞悉一切般的问了这一句。   低下头,苏净不知道自己该回句什么,是问感冒还是问心上的伤口,如果是感冒,已经好得快出院了,如果是心上的伤口,她也不知道:“嗯,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   谢长青一时间哑口无言,答案不是没有,可该到出口的时候,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,循规蹈矩惯了,猛然犯一次错,不知道该怎么道歉,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,种种设想在看到苏净的时候,都让他觉得有些苍白:“回北京吧!”   不知道为什么,谢长青这嗫嗫嚅嚅的样子,却让她心情莫明的好起来,被谢长青那样小心翼翼地眼神看着,让她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。似乎酝酿了很久,但临到出口了,却只说出这四个字:“你来是为了叫我回北京吗?”   看着谢长青不语地点头,惯来面无表情的脸上,透着说不出的局促,她觉得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:“我现在不想回去,如果你是为这个来的,你还是回去吧。”   谢长青现在只想狠狠甩自己一巴掌,满肚子的话怎么就一个字都蹦不出来:“不,不单只为这个。苏净,那时候在上海犯下的错,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改回来。有些想法或许很唐突,但是……”   谢长青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,但是……但是可不可以给他一个恕过的机会,只是他又凭什么认为苏净非得领这份恕过的心呢?唉……谢长青又纠结了!   虽然谢长青没说完,但苏净看着他的表情,大概地脑补完了:“如果你担心孩子,我不会让他受委屈。你也可以见亦玄,可以告诉他你是他的爸爸,也可以带他回家里去玩,这样也一样可以尽你的责任。”   谢长青长长地叹一口气,一直扛着的架子忽然散了下来,稍稍低头看着脸色略苍白的苏净,声音沙哑地说:“可是,还有你……”   不知道为什么,这短短的五个字,却瞬间让苏净泪出泉涌,许久以来的委屈,都像是被她用复杂的手法绑在了一个口袋里。而谢长青只是勾起手指,就把绳结解开了,用力地侧过脸去,不愿意不着谢长青的面掉泪。   可是……她为什么要抹泪,为什么要觉得委屈……   谢长青一见苏净这样,更加手足无措,想伸手去安慰,又觉得自己没立场,可让他干看着,心里又一阵阵地发紧:“如果你接受不了,我走,你别难过……”   “谢长青,你是个混蛋……”背着身子,眼睛通红地掉着泪,这句话一骂出口,泪却掉得更凶了。   “是是是,你不要哭了,身体才刚好!”谢长青不是没看过女人哭,哭得让人肝肠寸断的也不是没有,可没有一个人像苏净现在这样,明明背对着他连哭声儿都没有,却像趴在他胸口上抽泣一样。   谢长青从小桌上抽了纸巾递给苏净,苏净看了一眼不接,半侧着脸看着谢长肝:“谢长青,我们不合适,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开场,你觉得以错误开始,会有正确的结局吗?”   “我知道有些话现在说,可能只是马后炮,你也会以为只是责任而已。但是……苏净,不管我曾经怎么忽视,你对我而言一直都很重要。”呼……谢长青长吐了一口气,还有很多话没出口,可是这句话说完莫名地轻松了。   于是坐下,在苏净怔愣的表情里接着说:“昨天我想了一夜,原来我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,才是真相。自以为正确地活了一辈子,一直被当成榜样树立着,所以不敢正视和我一模一样亦玄,更不敢正面面对你。在最开始的时候,我就知道自己错了,因为不敢直视,所以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,让孩子受了这么多苦,对不起!”   苏净听完了,半晌才回过神来,看着谢长青问:“你说完了?”   谢长青点头后,她又接着说:“我接受你的道歉,但是你的……我真的很难接受。”   “没关系……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不吭一声就走了,那天我送孩子回家,第二天杨阿姨就说你们走了,钟总他们在上海,你不在,我不以为……”   “以为我是在逃避你……等等,我来恒水的头天晚上是你送亦玄回来的?”苏净忽然间就毛骨悚然了,还委屈什么、难过什么,脑袋像被电击中了似的……她娘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?   谢长青愣了愣回答:“是,本来是立森带亦玄去玩的,那天立森要上班,我带他……去了我家!”   “啊……”这一个还不够,还有一个,苏净真是受不了了:“那天我妈见到你了?”   谢长青一点头,苏净差点从床上栽下去,娘咧……您是故意的吧!   (啧,路远和苏亦玄这洗手间上得真久,下章大路这洗手间就该回了,其实他们顺道还下楼去小卖部买吃的了……酱,明儿准时……)    我要路爸爸……   谢长青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了,正在他疑惑着的时候,外头传来了一阵笑声。   “驾……驾……”是苏亦玄和路远回来了。   只听得门外的路远口气有些无奈地说:“臭小子,我又不是马,驾什么驾!”   “大路,驾……驾……”苏亦玄同学是向来从善如流的,很顺从地改了口,整得路远那叫一个郁闷。   门推开,谢长青愣着,路远也愣着,还是路远反应快:“老谢,你怎么来了?我没做啥事儿,需要让你来逮我吧?”   苏净这会正悲催着,没功夫管谢长青是什么个感觉,谢长青尴尬地嗯嗯啊啊了两声就想糊弄过去。   可路远哪容得他糊弄,看一眼苏净,正呆愣着,似乎被刺激到了一样,他原本舒展的眉睡意收拢起来。谢长青和苏净之间的那种微妙感觉,他说不出来是什么,但明显地感觉到了,心里小小地有点不快,但很快又扔到一边去了。   路远,自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,而且路远也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。他和谢长青完全不一样,惯是调笑的人,有时候调笑得多了,连自己都分不清,什么是玩笑,什么是真了:“我比你先到,回头给你做向导,恒水的小吃还是不错的。”   路远说话的时候,谢长青正在看着苏亦玄,而苏亦玄呢,正拿小小的眉眼看着谢长青。路远说完话就意识到,谢长青没在听,顺着谢长青的视线,看到怀里的苏亦玄,路过的脑袋顿时跟点炸药似的,轰隆隆地一片响。   “这孩子可爱吧,来,老谢,你抱抱……”相比起心里那抹小小的悸动,真相更让路远震惊,如此他的猜测没有错,那么……他一开始就是那个最接近真相的人。   谢长青看着被放到怀里的苏亦玄,淡淡一笑,分外和气:“亦玄!”   “叔叔……”苏亦玄记性倒好,还记得谢长青带他看过飞机,而且那飞机还让他无比口水。   路远喷血呀,他才刚觉得心里的弦被轻轻拨动了,然后人正主儿就来了,这两父子还用问吗?都不用验DNA了,百分之百的父子,路远悲催了!   跟谢长青抢苏净和儿子,这念头他可不敢起,谢长青啊,是压在他们这一小拨人心上的那座小山,权威惯了就不敢多想了。悲剧啊,路远觉得自己就是个超级大的柜子,里面不是杯具就是餐具,啧,这就是人生啊。   面对这样的柜子,路远第一想法就是,算了吧……看看谢长青,再看看苏亦玄,心里头那些个小火苗,还没开始烧多大,就被浇灭了。啧……他是不是也太自发自动了,难道就这么给谢长青让出一条光明大路来。   不行,绝对不行……这辈子好歹涮谢长青一回,路远眉眼一挑,片刻之间心思就转了起来。他,要做那个挡在中间的有爱男配,深情无比,不计一切。   找好定位的路远同学,开始了他的戏:“小净,你身体还没好,正好老谢来了,事儿让他去处理,我在这陪陪你。”   这称呼可得不是一般快,路远的心思多好猜啊,那就是……拿孩子勾着谢长青,拿苏净吊着谢长青,然后他梗在中间儿,噎着,想想就无比爽啊!   果然谢长青的脸色有些微变化,抱着苏亦玄的手有些僵硬了,看了眼苏净,苏净还在雷里被打击着呢,没精神来搭理。于是谢长青只当是苏净默许了,他只好应了,却没细想,路远为什么这么轻易而唐突地就让他照顾苏亦玄?   人啊果然是一“叶”足可障止,何况这两片呢!路远偷笑完,一本正经地坐旁边,“深情无比”地看着苏净。   苏净也终于被路远那两大探照灯给照到了,回望了一眼:“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?”   “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好,要多休息,医生说了你得在医院多观察几天,别再反复了。”路远的理由光明正大得让人无法反驳。   苏净其实也没想好怎么面对谢长青,暂时缩在医院里,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,可以暂时不必单独面对,有时间去想清楚:“嗯,我知道了,倒是耽误你的工作了,我打电话给家里,让家里人来吧,你的工作要紧。”   路远连忙摇头,工作反正都到收尾了,组长在那摆着呢,他这副组长也可以凉快了:“没事,工作的事情已经交待过了,我可答应过苏阿姨,要照顾你,怎么能食言。”   几时答应过……苏净有些糊涂,路远又连忙拿话堵着,把苏净和谢长青一个堵得无言以对,一个堵得心情郁闷。   谢长青抱着儿子下楼,住县领导安排的招待所,这么个小县城,也实在没什么好的酒店,招待所的条件也不是特别好,只能是算有个落脚的地方。   苏亦玄这个跟谁都行的孩子,竟然毫不反对地任由谢长青领着四处晃:“叔叔,看,小鸟?”   谢长青看着窗外一只飞过的鸟,心情跟那只鸟一样从高到低,再从低到高。一把抱起苏亦玄,坐到窗边的椅子上:“亦玄,叔叔跟你说件事情好不好?”   “好,叔叔说……”苏亦玄小大人似地坐好,一本正经地做出倾听的模样儿来。   谢长青这软和和的心啊,只差没化成水了:“亦玄,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对不对。”   苏亦玄点头:“对,我也有,江爸爸、大路爸爸、黄爸爸、杨爸爸……”   谢长青越听越郁闷,数了一圈儿独独没他,而且那黄爸爸、杨爸爸从哪冒出来的:“对,可是只一个是亦玄的真正的爸爸。”   “为什么?都是爸爸呀!”苏亦玄暂时对爸爸这词儿没概念,老谢啊,您等着吐血吧。   不等谢长青回答,苏亦玄就扬着小脑袋在那儿思考了:“江爸爸,坏坏,骗人,长鼻子。”   估计江立森得郁闷了,就食言一回,就被苏亦玄定义为骗人的坏人了。   接着苏亦玄又继续说:“路爸爸,好,亲亲!杨爸爸,小美的爸爸,黄爸爸,小山的爸爸。”   最后苏亦玄同学得出一个结论:“路爸爸好,我要路爸爸……”   ……某谢吐血三升,急需抢救!    其实是腹黑党……   “老谢,知道什么是心理学的最高境界吗?”   这是来前,某个学过心理学的孩子问的问题,当时谢长青一片茫然:“说说看!”   “要想骗过别人,首先要骗过自己。”   谢长青有些反应不过来,只听得那孩子继续说着话:“你想要孩子,还是想要女人?如果只想要孩子,你们家的能量也不小,到我这儿来完全是浪费时间。如果你还摸不清自己想要什么,那么告诉我,你反感那个女人吗?”   谢长青苦笑:“我还有反感人的资格吗?”   那学心理学的孩子加答说:“好,那么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,告诉我吧。”   “有些怕见她,担心、后悔。”   那孩子差点吐血:“老谢,你有没有一点点,哪怕是一点点的想起过这个女人,不是因为愧疚,也不是因为孩子?”   “有!”   “肯定吗?”   “是!”   那孩子手指朝门一指:“那就去吧,把女人和孩子都追到手边上,如果你还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,先追到手吧。不用以后后悔,你现在已经后悔了不是吗?那你去吧,这过程中,如果发现这女人对你来说有不同的意义,那么恭喜你,早点请我吃喜糖吧。如果没有,那就及早抽身,好自为之。”   对于这孩子的话,谢长青有点不大相信,可眼下也不知道该信谁了:“先骗自己?”   “对,先骗自己,告诉自己她很重要,重要得没有了她,你的人生会枯燥如死井。孩子也重要,可是不如她重要,老谢,这就是你们中间的结。如果到最后,你都只觉得孩子重要,那么,你还是及早抽身吧。心理咨询时间到此结束,请把咨询费打到我帐户上,承惠一小时零七分三十二秒,一万零七百,三十二块就留给你坐车了。”   谢长青瞪了那孩子一眼,那孩子又把手收了回去,然后摸摸鼻子老实地不说话了。等谢长青走后,这孩子就笑崩了。   而他,则买了当天的机票飞往另一座城市。   谢长青躺在床上想起这些,不由得有些发愣,抱着怀里小小的孩子,肉肉的暖暖的,感觉像是抱着块米粉团子似的,让谢长青的心软和得可以任揉捏了。   其实来之前,他真的不知道谁重要,或许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孩子和苏净,谁才是让他来恒水的原因。只觉得,孩子和苏净是一个整体,少了谁都不行:“唉……”   他现在除了能叹气还能干什么,想起路远看着苏净的眼神,想起两人熟络的态度,想起苏亦玄和路远的亲昵……某谢,吃醋了!心里一阵一阵泛酸水儿,苏亦玄那句“我要路爸爸”,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,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   而对于苏净,他的心情其实说透了,复杂到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。苏净,可是说是他一直光鲜骄傲人生里,一个不可忽视的错误,他不愿意正视,又不得不正视。   “真是一笔糊涂帐。”   孩子确实很重要,毕竟是他的骨血,可要让他单要孩子,他又觉得少了一部分,而且是不可获缺的一部分。   “算了,睡吧,明儿再说。”   从来都是事事想清楚,弄明白的人,现在不明白了。   或者就像那样,“孩子、女人都追到手”,既然不可获缺,那就不缺。谢长青看了看怀里的儿子,咕嘟嘟地嘴里咕哝着声儿,不由得低下头亲了亲儿子的头顶。儿子总该好收服些,父子天性,血浓于水嘛:“儿子,以后靠你了,妈妈要是不愿意跟爸爸回家,你要帮忙。”   路远虽然算个障碍,可那也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,看明白了就自然清醒。   好吧,各人算计着各人的,到头来看谁算计谁。   路远那头还在算计呢,看看怎么噎死谢长青,谢同学啊谢同学,您是自以为腹黑,可是有比更有准备的在暗处随时潜伏着呢。   次日,苏净就该出院了,路远特地大早开了车来,替苏净收拾东西了,帮苏净办理出院手续啦,前前后后不知道多殷勤。等谢长青七点半的时候,带着吃过早饭的亦玄来给苏净送吃的时,苏净正在门口等路远开车过来。   苏亦玄老远就张开双手叫:“妈妈,妈妈……”   小小子一个晚上没见着娘,想得都不行了,苏净当然也想,张开双手去抱,可不容忽视的是,儿子在谢长青怀里,而且那两张脸,悲催的连表情都一模一样:“亦玄,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,吃过早饭了没有?”   “好,吃了。”苏亦玄搂着苏净的脖子,使劲儿亲了亲,那份亲近,谢长青别说享受了,连见都没见过。   “早餐吃了吗?”谢长青拍拍儿子的背,顺带着有些尴尬地问苏净。   苏净早看见了谢长青手上的袋子,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:“嗯,正要去吃呢。”   “那……”谢长青正想说他刚好准备了的时候,路远一路开着车过来,按了几下喇叭,就停在了一家三口面前,生生地把谢长青地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。   “小净,上车吧,小叛徒,来上车。老谢,你也别愣着了,正好小净病好了,咱们吃完早饭,去逛逛这小县城,大家一块儿才热闹。我可不敢让你一边凉快,万一回头你给我套个帽子,我就死了。”路远自得其乐地玩着,看着苏净和谢长青的表情,心里很爽快……   只有苏亦玄,对路远无比坦荡,笑眯眯地自发自动爬到前排座儿上,路远就差竖起大拇指夸了。这小子太懂他心思了,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啊,娃……就算咱们当不成父子,咱也比父子亲了。   待谢长青和苏净都上了车,路远就开着车往县城的小公园方向去,小公园旁边是条小吃街,东西不贵,但都是当地人最喜欢的。路远估摸着苏净淡了几天口了,肯定得喜欢。   笑眯眯,路远正心情很好,而后面两人就无言以对了,默默然地心思各异……   谢长青只觉得,今天肯定不太平,至于会成什么个样儿,他也不知道……    生爸爸,熟爸爸   果然被涮得很严重,非常之严重。   吃完早点逛公园儿,路远和苏亦玄倒像父子,亲亲热热地,玩儿童过山车的时候,工作人员说:“您儿子真可爱……”   路远很得意、很不厚道地笑了,而后头那二位,脸色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。路远领着孩子玩过山车去了,反而是把正主儿给晾下了,苏净看看谢长青,谢长青也看看苏净,然后齐齐看向已经笑眯眯地坐上去等待开动的苏亦玄。两人心里的想法儿也差不多,这……到底是谁家的儿子,爹不亲、娘不亲的……   从公园出来,就差不多中午了,吃过饭,路远倒也没再折腾了,老老实实地送苏净回苏家湾。他已经被谢长青的冷眼儿射出洞来了,再拦下去,怕就不是噎着谢长青了,而是噎着自个儿。   来日方长呢,不急在这一回二回的。   苏家湾依旧安静得很,苏二爷爷正和族长大人下着棋,一见苏净回来了,连忙停下看过来。苏净老实地走过去,领着苏亦玄过去:“太公、外公。”   苏家大族长,一句话不说,抬起似乎看什么都不太清楚的眼睛,眯着看了眼后头两男人:“该你了老二!”   苏二爷爷连忙走了一步棋,然后冲苏亦玄招手:“来来来,看看咱们小曾孙儿,几天没见,又长了。”   苏家这一代可算是五世同堂了,眼下就苏亦玄最小,谁不疼着。苏家大族长一看,也心花怒放,不过大族长嘛,总要有点架子不是:“回来了。”   “是,太公,这几天让您操心了,我已经好了。”苏净悚这位呀,无比悚。苏家大族长向来最讲规矩,谁家小子再毛,在族长面前也规矩得跟模范似的。   “嗯,好好休息。”苏家大族长说完这句话,继续下他的棋去了。   苏二爷爷说:“屋子给你收拾好了,好好养着,有事也别藏着,有我们给你做主呢。咱们老苏家的人,谁也不能欺负,谁敢给咱老苏家的人气受,咱就让他好看。”  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,苏净会意地点点头回屋里去了。路远笑眯眯地上前来介绍自己,然后苏大族长明在故问地说:“那后头是谁啊,怎么也不过来打个招呼?”   路远继续顶着张好人脸:“那是我朋友,不太会说话,怕冲撞了您老不是。”   谢长青再尴尬也明白自己得上来了:“苏老,苏二爷爷。”   苏家大族长暗暗里打量了一番,心里溜溜转了几下,也就继续不作声了,做为一个大族长,要保持一定的架子。   苏二爷爷搭话了:“怎么样,现在该想清楚了吧?”   “是,二爷爷,我想清楚了。”   路远呆了,这……怎么比他还早搭上线,看不出啊,谢长青这还留了一手。   “想清楚了就好,你们小辈儿的事,我们懒得过问,自己解决去。”说完挥挥手,二爷爷开始全情投入和大族长棋局之中了。   就这样,谢长青也在苏家湾住了下来,路远也住了几天,把谢长青噎了个死,才被领导夺命连环call回北京,走前恋恋不舍,苏亦玄更是抱着路远不肯撒手。   “行了行了,别哼哼了,你也不怕被小雅姐姐笑话!”这时已经送走了路远,回了苏家湾,跟同族的小姑娘苏亦雅玩着的苏亦玄,还不时哼两句,颇有些不满意。   谢长青此时也坐在树下,看着不远处和小姑娘玩泥巴的苏亦玄,嘴角不自觉地挑高。再落到苏净身上,一袭简单的衣裳,挽着长发坐在石台上,一边叮嘱苏亦玄,一边自得其乐地玩着水。   水经由后山流经院场前头,形成一个小小的池子,苏净就赤着脚在那逗小池里的鱼玩。一双脚在水里拨来拨去,在阳光下一片白晃晃地,晃得谢长青眼发晕。小池子里有一些水草,偶尔缠在苏净脚上,苏净就像是被挠得痒了似的,绽开笑脸。   正在苏净玩得兴起的时候,苏二爷爷在后头猛地咳嗽一声:“小净,要说多少回,这是风水池,赶紧把脚拿出来,要是太公来了,非揪你的皮不可。”   “太公不是在睡觉嘛,这么早就午睡起了?”苏净一边说着话,一边站起来,一双洁白的脚丫在青石板上淌着水。   苏二爷爷说完就回屋里去了,苏净一转身正迎上谢长青的眼神,不由地撇开脸去。这人怎么还不回北京,不工作了,心里碎碎念着,转过身去坐着继续把脚伸进池子里玩。   秋日有太阳的午后总是很炎热,这样的时候,在苏家湾小辈们的认知里,最美的事就是坐在树下,把脚伸进池子里,凉冰冰的山泉水经过腿脚,整个人都是凉爽爽的。   正在苏净玩着水的时候,苏亦玄忽然哭了起来,苏净连鞋也在不上穿,就走了过去。苏亦玄向来不爱哭,这一哭差点让苏净心跳出嗓子眼来:“怎么了,亦玄?”   “小雅姐姐打我……”小小子从来只有个弱得跟小猫儿似的妹妹,哪碰过苏亦雅这么BH的姐姐,一拳下来,脸都被打得红肿了。   “谁让你说我不好看,我不跟你玩了,不跟没爸爸的孩子玩!”苏亦雅到底大了两岁,这话也不知道是“某些有心人”教的,还是苏亦雅风闻来的,总之戳中了小小子。   小小子抹着眼睛说:“你胡说,我有爸爸,路爸爸……”   “那又不是生你的爸爸……”小苏亦雅同学扔完炸弹,转身走,还没忘扔下一句:“哼,我不跟你玩了。”   小小子这下更伤心了:“妈妈,为什么,小雅姐姐,说没爸爸。路爸爸,江爸爸,我有!”   谢长青看了眼正在屋里冲他挤眉弄眼的苏二爷爷,和正拿着糖在啃的苏亦雅,不由得笑了。连忙会意地走上前去,一把抱起苏亦玄,苏亦玄本来还期待着苏净抱呢,一下子被谢长青抱在怀里了,有些抗拒:“亦玄,你也有,每个人都有爸爸。”   “我不要生的,我要熟的……”可爱的智训班词语联想,这是反义词。   苏净喷了,这话说得……   谢长青也吐血了,放下苏亦玄,指着地上的泥人儿说:“这些是亦玄捏的对不对,那么它们就是亦玄的,不管以后谁拿着玩,它们都是亦玄做出来的。”   苏亦玄点点头,然后继续看着谢长青听解释,谢长青脑袋糊了,苏净这时候也蹲下来,叹口气:“亦玄就好像是妈妈和爸爸一起做的小泥人,每个小泥人都只有一个爸爸,一个妈妈,其余的,像江爸爸、路爸爸,以后可能会像黄爸爸那样。”   “小美的爸爸。”苏亦玄似乎明白点了,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谢长青侧着脑袋问:“生的爸爸。”   谢长青点点头,好吧,管他生的熟的,只要是爸爸就成:“对。”   苏亦玄一声欢呼,瞬间叛国:“爸爸爸爸……我有生爸爸,小雅姐姐坏坏,骗人,我有生爸爸……”   谢长青,在此刻,前所未有的满足,苏净看着这一幕,心里不是滋味儿,脸上却带着不可察觉的笑。   谢长青也看着苏净,两人忽地相视一笑,有些东西,淡淡地……散开……    噢耶……开虐了   其实女人的心,真的很容易被软化,尤其是像苏净这样一好了伤疤就容易把疼给忘了的人。   当然,私心里,苏亦玄和谢长青在一起那份温馨和睦的感觉,让她不忍心打破这种美好,尤其是当苏亦玄用甜脆的嗓音亮亮地叫“爸爸”的时候,两张一模一样的笑脸,总是在阳光下相映成辉。   就连再迟钝的人,都不用再多解释,父子俩儿这份亲昵近,简直就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。以前或许没有点破,是谢长青剔头挑子一头热,可现在点破了,那两头热乎的,有时让苏净都羡慕。   自然,儿子还是向着她的,比如天天嚷嚷着要跟谢长青一块睡,但到了晚上还是乖乖地不带半分留恋地回到苏净怀里。这让苏净感觉没白生这儿子,虽然他不知道,这事儿上谢长青也功不可没。   眼看着就到中秋节了,头一天,族里的小媳妇、大姑娘们一块围在院场的树下做月饼,一边谈论着自己家里那点事。苏亦玄兴冲冲地跑过去,不为别的,就因为恒水人爱做咸月饼,小苏同学馋了……   苏净也就只好抱着儿子跟着一块儿在场院里做月饼,别家做的偌大个儿,苏净就做小小个儿的,乐坏了苏亦玄。而谢长青呢,倒也想过来凑热闹,却被苏家族里的爷们拉着在树上扎天灯。   次日清早,天才刚亮的时候,场院里就响起一阵发动机的声音,苏净侧耳一听,苏二爷爷又在那儿发火了。机动车是不能开到场院上的,怕惊了祖祠,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小孩儿,大清早的找骂。   等她出门一看,却是不认得的生面孔,倒是苏亦玄很欢快地伸着手挥舞:“解放军爷爷……”   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谢家的老爷子和于红,两老大过节的,见家里没人,想起儿子和孙子来了,于是打听了一番,直接就来了,也没提前通知。   谢老爷子一见苏亦玄,立马笑了:“亦玄……”   于红则打量地看着苏净,心里想着,眉眼也干净,虽然家里环境复杂点,好歹也是个大家族,囫囵着过吧,谁让这孙子让她看顺眼了:“是苏净吧,我们是长青的爸妈,冒昧来了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   苏二爷爷火大,他这正教训人起劲儿呢,管你是谁,是谢长青的爹娘正好,他早就想骂这两人了,咋教出那么根木头棒子,还欺负了苏净:“我说,苏家湾今天不见外客,二位怕是走错了路,那就赶紧回吧,我找人领你们出去。”   苏净抱着苏亦玄,还没答话就被苏二爷爷抢了,于是眉一挑,看这二老咋应对。   谢老爷子虽然常年带兵,可现在也知道自己理亏,脾气好得没话说,一边解释一边陪笑脸,于红也一样在旁边赔着不是。   看着二老这没脾气的样儿,苏净叹了口气,也不好为难老人家,毕竟是亦玄的爷爷、奶奶。搂着儿子咬了咬耳朵,然后放下儿子。   只见小小子迈着小短腿儿走到场院里,揪了揪苏二爷爷的衣服,一张笑脸跟早晨刚漫散开的朝霞一样。苏二爷爷一看就心软了,蹲下来看着苏亦玄说:“亦玄,怎么了?”   “太公公,不欺负解放军爷爷,乖乖……”说完还有模有样地拍了拍苏二爷爷的头,就像苏净拍他一样。   苏二爷爷侧着头看了苏净一眼,意思是我在替你出气,你倒捧着儿子上来卖好了。不过苏二爷爷也确实是要给机会让苏净卖好的,只是苏亦玄这一句乖乖,让苏二爷爷顿生脾气:“好,太公公不欺负解放军爷爷,太公公找人领解放军爷爷去吃好吃的,亦玄说好不好。”   苏亦玄哪明白苏二爷爷的肚子里装的什么水,一听好吃的不点头了:“好,太公公,棒棒,小红花,表扬。”   “二碴子,赶紧过来,把这两位好好请去吃好吃的,今天苏家湾不招待外客,这是规矩。苏净,回屋里去,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!今儿是大日子,待会儿还得拜祠、拜山,亦玄上了族谱就是我老苏家的后辈儿,待会儿也要进祠的。”苏二爷爷一边走,一边还不忘扔炸弹。   谢家二老立马愣了,刚想问话呢,苏净的堂兄被称为二碴子的苏玄清同志立马上来挡人,全陪着张无害的笑脸,客客气气的说:“今天就是X主席来了,苏家湾也不招待,这不是苏家谱大,实在是老人家规矩多,我也深受其害呢。我那嫁出去的闺女都想回来呢,可愣说是嫁出去了就算外人,今儿不让回家,唉……你们说这孽造的……”   苏净忍不住喷了,是有不接待外客一说,可闺女、女婿绝对是不算外人的,原来苏家人张嘴就来的本事,是从上而下传来的。   苏净在门口喷着的时候,苏二爷爷又吼了她一句,她也就很欢喜地抱以同情之后,转身回屋狂笑。原谅她的恶趣味,她还就是爽了……啧,这样不好,不好……但还是先笑完再说吧,不管他了!   谢长青住客居,客居在离场院很远的地方,因此当谢长青知道这件事的时候,谢家二老已经被很客气、很郁闷地请走了。苏玄清当然是个明事理的,不但安排好了宾馆,安排好了人照顾,还特别打了个电话到市军分区,说是XX军区一位姓谢的首长正带着家属在恒水。   军区的领导一听这还得了,首长来了他们连信儿都没有,立马从市里派车,把郁闷到无语的二老接到市军分区去过节去了,还没忘了在里头标上“欢迎首长前来到XXX军分区检查工作”的红板板。   二老一边吐血一边还得陪着大大的笑脸,谢老爷子还得上台意思意思地讲几句话,领导听高兴,士兵们围观得兴奋,市里可从来没接待过这么高级别的首长,那场真叫一个热烈,领导脸上放光,台下士兵们一个个手都拍红了。市里领导一接到消息,市长放下正在主持的宴会亲自来了,然后二老就连血都吐不出来了……    那啥,嗯,你们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:(全文完……这其实不能算真正的结文……但是很抱歉,抱歉,忽然间有事,无法再更新下去了,结局了总比让大家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好,谢谢大家陪我一路走来,请大家原谅。)   下午的时候,苏二爷爷看着苏净说:“自己机灵点!”   苏净发愣,机灵,机灵什么……苏二爷爷狠敲了把苏净的脑袋说:“你这孩子怎么不像我老苏家的人呢,咋就这么笨,等下带着孩子去见见他爷爷奶奶。我把人赶走了,就是给你机会,好好把握,你没爹长大的,你难道也要让孩子跟你一样?”   这话在苏净的心里荡开一层层的涟漪,是啊,她从小没有父亲,甚至到现在还渴望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。看着怀里的苏亦玄,苏净的心像是被醋泡了一样,酸酸软软的。   苏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,从院场外走进来,看着苏净叹了口气说:“净净,去吧,不要把人生过得跟妈妈一样。再多的现在,都填不满的不叫过去,叫伤口。”   说完又转头看向谢长青:“谢长青,不要以为我们这是接受你,我们不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,至于以后能不能原谅,谁也不知道。”   可是,仅仅是为了孩子吗?这样对吗?苏净在离去的路上反复问自己,这样正确吗。可看着苏亦玄在谢长青怀里笑,她闷在胸口拒绝的话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:“停车!”   “怎么了?”抱着苏亦玄的谢长青吓了一大跳,以为苏净后悔了,又不想去了。   苏净下了车跑回苏家湾的场院里,把苏兰弄傻了眼,苏净跑到她面前问:“妈,你可不可以告诉我,爸爸是谁,他是个什么样的人,我以前不敢问,怕你伤心。可是妈,今天可不可以告诉我?”   苏兰长叹一声,看了眼钟严,钟严倒是笑着摇摇头示意苏兰没事。苏兰也知道这是苏净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,拉了苏净一把,一边走一边轻声地说着话。   走到半路上只听见苏净高喊一声:“什么……怎么可能?”   “怎么,不习惯吧,天天在电视上听着名字,在报纸上看着他的言论,猛地一下知道了很意外吧。”   “妈……你也太恐怖了,怎么……怎么能,是那位呢?”苏净被震得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惊的。   苏兰笑着拍了拍苏净:“当年的事就别问多了,总之不管是对是错,都已经过去了,我是真的不恨了。他知道你,你如果想见他,打电话就可以了,不要介意。”   “可是,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?”   “以前你是个傻大妞,现在,谢家门户也不低,妈跟你说了呢,也是希望你心里有个底,别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。要知道你亲生父亲,比他们谢家可不止高那么一点半点,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跟你说。我巴不得你一辈子不见他,不认他,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。”苏兰说不介意,其实心里还是很怨念当初发生的一切。   苏净扑在苏兰怀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:“妈,我才不要认他,他有女儿、儿子,不缺我一个,可妈只有我和小渭,缺了谁都不算儿女双全。我要妈当个福人,儿女双全,衣食无忧,将来族里的小姑娘们结婚了,才会都愿意妈去给他们铺被窝铺盖。”   苏兰拍了拍苏净的背,眼泪都快出来了,以前有女孩出嫁,从来不让她铺床,那时候大概羡慕过吧,没想到苏净却记得比她还清楚:“傻孩子,赶紧去吧,以后好好欺负谢长青,不欺负死不算数。把以前的怨气全撒他身上,别让他好过,就把妈的气一块儿出了吧。”   苏兰说完推了苏净一把,冲谢长青说:“以后,打不还手、骂不还口、任劳任怨、尽职尽责。谢长青,你要再让我女儿掉难过半分,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她们母子俩。”   谢长青连连答应,伸手去拉苏净,苏净却用力地抽开了手。苏兰在后头一笑,就得这样,好好硌着谢长青。   谢长青采取曲线救国政策,把苏亦玄放了下来,让苏亦玄一手牵着他,一手牵着苏净。三个人在午后的阳光下,缓缓地驶向市区,那里谢家二老还在等着。   谢家二老本来被市领导和军区的领导陪着在市里四处转,见了谢长青打电话来,那就跟见了救星似的,连忙要跟领导们告辞。领导们一听不干了,说令公子来了正好,一块吃饭喝酒嘛,大男人的怕什么。   领导们热情无比地留着,谢家二老心里透着点虚,没拒绝得太过深入。说话间谢长青就领着苏净和苏亦玄来了。   领导们一看,这什么个情况,路远的工作组本来就是市里的几个领导陪着,一看苏净,那几位就开始犯糊涂,再一看谢长青和苏亦玄那脸,立马明白,这是爷俩儿。再脑补一下都在北京,家里都身居高位,应该认识,怪不得管路远叫路爸爸。   恒水苏家在市里也是有名的,苏兰更是市里的财神,领导们都不用人介绍,一个人都热络的招呼起来,言谈间已经把苏净当谢家的儿媳妇儿看了,众口一辞地夸奖,让四个“知情人”尴尬不已。   好在饭菜也结束得快,吃过饭后,四大人和一孩子在包间里谈了许久。中间苏兰和钟严也来了,最后的决议是,结婚,尽快结婚。   在友好的气氛中两家达成共识,很快的这个消息被传到了北京,江立森和路远相互看了一眼,却竟然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了然……   “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?”   “老谢去恒水之后,那天我翻咱们小时候的照片,才发现的。”   “江小二,你真迟钝,我在北京就发现了,我在恒水还阴了老一把,可惜时间太短,我一个人战斗力不足哇,错失良机啊错失良机……”   “等他回来,咱们继续阴他,路远,老谢这辈子就这么个小辫子了,咱们可得揪紧了。”   “对,不揪死,不罢休。”   谢长青同志哟,您的路还远着呐……啧,前头多少坑等着您呐!   眼下第一局是成功了,可乒乓球都改七局了,围棋还有十番赛呢,您那就拿一辈子时间慢慢熬吧!  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,如需更多好书,请访问 http://www.bookben.cn/